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静谧的山谷。鸟鸣啁啾,唤醒了沉睡一夜的生机,却也衬得那小院前的离别愈发沉重。
陈巧儿与花七姑并肩而立,身上已收拾好简便的行囊。她们面前,站着那位脾气古怪却技艺通神的鲁大师。数月相处,从最初的质疑审视到后来的倾囊相授,师徒之情早已在一次次思维碰撞与共同钻研中深植于心。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堵在喉间,化作一片沉默。
鲁大师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目光在两位女徒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陈巧儿脸上。他哼了一声,打破沉寂:“丫头,你那套‘效率优先’、‘用户体验’的歪理,出了这山谷,可未必行得通。外面的蠢材,大多只认死理,不识真金。”
陈巧儿闻言,非但不恼,心头反而涌上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是师父别样的关心。她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师父教诲,巧儿铭记。传统根基不可废,创新亦需循法度。日后制作器物,必当如师父所言,‘匠心’为首,‘巧思’为用,不负您数月来的悉心指点。”
花七姑也上前一步,眼中含着感激的泪光,轻声道:“大师救命之恩,授艺之德,七姑与巧儿,永世不忘。”
鲁大师摆了摆手,似是不耐烦这些感激之词,转身从屋内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深色木匣。那木匣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光滑,仅有几道简洁的天然木纹,入手却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温凉的触感。
“拿着。”他将木匣塞到陈巧儿手中,“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算是老夫给你们的出师礼,也是……一份‘作业’。”
陈巧儿接过木匣,入手微沉,她仔细观察,发现木匣浑然一体,竟找不到一丝缝隙,仿佛天生就是一块实心木头。“师父,这……”
“打开它。”鲁大师淡淡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考较意味。
陈巧儿立刻明白,这本身就是一道考题。她与花七姑对视一眼,两人绕着木匣细细打量,用手指轻轻叩击,侧耳倾听回响。陈巧儿运用这几个月学到的机关结构与材料知识,结合现代物理的共振原理,很快判断出匣体中空,内部机括并非靠外力强行开启,而是依赖于一种精妙的应力平衡。
她屏息凝神,指尖在木匣几个看似随意的木纹节点上或轻或重地按压、滑动。花七姑在一旁静静守护,眼神专注,并未出声打扰。终于,在陈巧儿将最后一处隐含的滑钮推到位时,只听匣内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咔哒”声,那严丝合缝的木匣盖,竟如花瓣绽放般,悄无声息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细缝。
匣内铺着深色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三样物事:一枚仅有小指指甲盖大小,通体黝黑,看似毫不起眼的菱形铁片;一卷薄如蝉翼,触手却极为坚韧,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的卷轴;还有一小袋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种子。
鲁大师对她们能如此迅速打开木匣并未表示惊讶,仿佛理所当然。他指了指那枚黑色铁片:“此物名‘墨鳞’,乃天外陨铁之精,掺以几种早已绝迹的异矿,经秘法百炼而成。其性至坚至韧,且对内息有极佳的传导性,更能吸纳光线,不反光,不显眼。巧儿,你日后若要为你那‘连弩机匣’或是其他作品打造核心部件,此物可作为首选。用法,自己琢磨。”
他又指向那卷轴:“这上面记载的,并非具体的机关图纸,而是老夫毕生游历,所遇、所闻、所思的一些关于‘势’的运用法门,以及几种罕见材料的特性与产地。你思维跳脱,不拘一格,或能从中悟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七姑丫头性子沉静,亦可参详,于你调理气息、辨识草药或有助益。”
最后,他目光落在那包种子上,语气似乎柔和了一瞬:“这是‘星见兰’的种子。此花娇贵,极难培育,需以特定频率的内息每日温养,辅以山间清泉、月华露水,三年方得一开。花开之时,幽蓝花瓣缀有点点银斑,如夜空繁星,其香气有宁神静心、祛除杂念之效。或许……能助你们在纷扰世间,守得内心一方净土。”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培育之法,卷轴末尾略有提及。”
陈巧儿和花七姑看着匣中三样礼物,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三样东西,看似平常,却无一不是匠心独运,饱含着鲁大师对她们未来道路的深远考量与无声的关爱。那份“作业”,更是将学习的终点延伸向了无限的未来。
就在陈巧儿小心翼翼合上木匣,准备再次道谢时,鲁大师的神色却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山谷的雾气,投向了未知的远方。
“还有一事,你二人须谨记。”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巧儿,你来自异世,思维观念、技艺知识皆与此世大相径庭,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最大的危机。”
陈巧儿心中一凛,屏住呼吸聆听。
“你制作的那些机括,理念之新奇,结构之精妙,远超当下寻常工匠的理解。无论是之前的‘自行车’,还是这次的‘连弩机匣’,一旦流传出去,必会引起多方势力的觊觎。”鲁大师目光如电,直视陈巧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寻常富户如李员外之流,尚可周旋,但若引起朝堂注意,或是被那些隐于暗处的‘古老传承’盯上,则祸福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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