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露提出要讨论神明的话题。
对面橘发外乡人的瞳孔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神……神明?”
翻白的眼球与颤抖的瞳孔里,鲜明涌动着激烈的抗拒。
若石碑记载属实,这些人曾被神明抛弃,理应极度厌恶神明才对。
那张仿佛有虫子在身上爬行的扭曲表情让妮露心头一颤——
‘没关系,首先要让她们明白我们并非敌人。’
命运的骰子已然掷下,此刻唯有勇往直前。
“容我先行介绍,我是圣女妮露。从遥远大陆乘船至此,方才登陆。”
妮露话音刚落,对方瞳孔骤然失焦。
“圣、圣女?!”
“请听我说,我所侍奉之神,与您知晓的那位并非同一位。”
“什么?但神明不是只有一位吗?”
“所以说——”
正当妮露苦恼该从何解释时。
“圣女大人,恕我冒昧。”
麦哲伦从后方踱步而来,谨慎端详着她发问道。
“这位小姐,可曾见过在下的面容?”
“您是……”
女子凝神片刻,瞳孔突然扩大,边缓缓颔首边轻声道:“莫非您就是当年村庄尚在时,从遥远大陆来的那位旅人?”
“果然还记得。”
“您竟然记得我?”
“呃,该怎么说呢……虽说不是完全记得清楚,但一见到你的脸就想起来了。有个发色和瞳孔都是橘红色、穿着与旁人截然不同的女子,莫非就是你吧?说起来,我造访村庄时,你们族人不是还以你为中心,向我演示过为神明举行的特殊仪式么?”
“……实在不愿回想那段往事呢。”
“这事可蹊跷得很。明明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却半点没显老态。”
“?”
“……且慢。敢问,你今年贵庚?”
“今年七十二岁了。”
“什么?!”
众人哗然之际,唯有阿芙洛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看来她们是比人类寿命更长的种族呢。”
“比人类更长的寿命?”
“是的,就像魔族那样,本质上不是相似的概念吗?”
长寿的存在——以人类标准而言,可称之为长生种吧。
想到魔族巴尔的前例,既是异种族,这种事倒也合理。
“呵……当年那个小不点嚷嚷自己十九岁,竟不是玩笑话。”
麦哲伦轻捻胡须片刻,随即切入正题。
“总之,我想说的重点不在于此。这话说来或许难以置信——我这条老命,也曾险些葬送在你们那位神明手里。”
“险些丧命?”
“当年乘船返乡途中,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疑似你们神明的低语。说是要感谢提供了气球,还说什么要实施‘真教育’——这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
对方脸上闪过两度明显的惊愕。
第一次听见“气球”这个词时。第二次,则是“真教育”三字入耳之际。
“失忆这些年来浑浑噩噩度日,知晓真相后我也曾想找你们报仇。所以初到此地看到石碑铭文时,我死活不愿相信。但瞧见你们震惊的表情,还有这荒废的村庄看来碑文所言非虚。既如此,我们该算同仇敌忾了。”
同仇敌忾——
想到那仇敌曾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这话在唇齿间滚过时,不免带着亵渎的刺痛。
不知为何,麦哲伦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尖耳朵的女子与自己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们只想听听真相。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降下神罚企图诛杀我的那位神明,为何如今背弃了你们?”
女子听完麦哲伦的话,谨慎地望向妮露轻声问道:
“……您说您叫妮露是吗?”
“没错。”
“如方才所言,您信奉的神明与我们的是否并非同一位?”
“确实如此。”
“不知可否请教那位神明的名讳?”
神之名——
仅是默念这个沉重的词汇就让妮露呼吸困难,她将常年悬挂腰间的圣经紧紧搂在胸前。
每当那四个字的神名在脑海中浮现,她的下腹就会微微震颤。
“嘉心糖。”
“嘉心糖大人,我们唯一的真神。”
“嘉心糖……”
“我们和我们的神明都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只求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
对方蹙眉沉思半晌,旋即开口道:“请随我来。”
突然转身踏入幽暗的洞穴,靴跟敲击石壁的声音在绝对黑暗中荡出涟漪。
妮露谨慎地转身望向同伴,轻声说道:“陛下、奥菲莉娅、阿芙洛,还有麦哲伦阁下,请四位随我来。如果我们一拥而入,里面的人会惊慌失措的。多萝西,请您和其他人在洞口稍候片刻好吗?”
“谨遵圣女大人吩咐。”
“多谢。”
就这样,奥菲莉娅、妮露、伊丽莎白、阿芙洛和麦哲伦——
五人谨慎地跟随在她身后前进。
◆◆
在通往洞穴深处的路上,挑起话头的任务又落到了圣女妮露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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