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子时,万籁俱寂,观星苑内更是静谧无声。林逸依言来到观星台脚下。这座高塔直插云霄,塔身流转着淡淡的星辉,是天机阁乃至整个中州最神秘的建筑之一。
守卫的弟子显然早已得到吩咐,无声地让开道路。
林逸拾级而上,台阶由某种温润的玉石铺就,镶嵌着细碎的星辰石,走在上面仿佛漫步于银河。越往上,周天仪运转带来的庞大能量威压就越发明显,寻常金丹修士恐怕都难以承受。
但林逸身负断碑,对空间和能量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与抗性,他面色平静,步伐稳健。
登上顶层,视野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便是那号称可窥探天机的周天仪本体——一个由无数复杂金属环嵌套、缓缓自行运转的庞大精密仪器,其上镶嵌着无数珍宝,勾连着漫天星辰,散发着浩瀚、古老、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气息。
而在周天仪旁,一位身穿朴素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负手而立,仰望着无垠星空。他气息平和,仿佛与这观星台、与周天仪、与这漫天星辰融为了一体。
正是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弟子林逸,拜见阁主。”林逸上前,躬身行礼。
玄机子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并不显苍老,眼神清澈如同婴儿,却又深邃如同包含了整片星海。他目光落在林逸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林逸感到一股无形无质、却远比清虚仙子更加浩瀚深邃的力量扫过自己,识海中的断碑微微震动,自发地散发出一层隐晦的波动,将那股探查之力悄然化解。
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了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不必多礼。”玄机子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让人心神宁静,“你可知,老夫为何唤你前来?”
林逸直起身,不卑不亢:“弟子不知,请阁主明示。”
玄机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运转不息的周天仪,问道:“你看这周天仪,如何?”
林逸凝神望去,在【空间感知】和断碑的辅助下,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仪器的精密,更是其与星辰之间那无数道无形的能量纽带,以及……仪器核心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与断碑同源,却又被巧妙引导和利用的能量波动!
他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许多!天机阁的周天仪,其核心动力或感知源,很可能也来自一块断碑碎片!只是被历代天机阁先贤用阵法和技术“驯化”和“应用”了!
“巧夺天工,窥探命运之利器。”林逸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顿了顿,又补充道,“然,仪器终有极限,天机……亦非恒定。”
玄机子闻言,眼中欣赏之色更浓。“说得好。仪器有极限,天机亦无常。我天机阁立阁万载,依仗周天仪推演天机,制定榜文,引导秩序。然近年来,天机混沌,推演多舛,周天仪亦显疲态。直至……你的出现。”
他目光再次聚焦于林逸:“你的到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扰动了既定的轨迹,也让一些被迷雾笼罩的真相,得以显现。”
林逸沉默,知道正题来了。
“残月谷之事,清虚已向我禀明。你不必紧张。”玄机子语气依旧平和,“那镇压魔尊的‘上古封印’核心,想必已与你融为一体了吧?”
他用的不是“得到”,而是“融合”。这表明他很可能知晓部分断碑的特性。
事到如今,隐瞒已无意义。林逸坦然承认:“是。”
玄机子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此物关乎此界本源,因果极大。福兮祸之所伏,你既得之,便承其重,亦受其累。”
“弟子明白。”林逸沉声道。
“虚空教,域外窥伺,规则破损,魔魂躁动……此界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玄机子望向星空,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旧的秩序和认知正在失效,我们需要新的视角,新的道路。”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逸:“而你,林逸,你带来的那种……迥异于此界、强调数据、逻辑与验证的思维,或许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新视角’之一。你在算经阁的作为,在残月谷的表现,都证明了这一点。”
林逸心中波澜起伏,他没想到玄机子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看重的竟然是他最核心的“方法论”!
“阁主的意思是?”
“天机阁,可以成为你的后盾,为你提供资源和庇护,支持你的研究。”玄机子给出了承诺,但随即话锋一转,“但你需要证明你更大的价值。不仅仅是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而是……指明方向。”
“指明方向?”
“没错。”玄机子神色肃穆,“我们需要知道,在现有的修仙之路似乎走入死胡同的情况下,前路究竟在何方?规则破损该如何修复?域外之敌该如何应对?你身负本源之物,思维迥异常人,或许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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