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的阴影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沈青梧疲惫却警惕的身躯。她避开主干道,在迷宫般的陋巷、废弃的传送阵检修通道、甚至某条忘川支流腥臭的下水道里穿行。规则视野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提前为她规避着巡逻的鬼差、偶尔扫过的图书馆能量印记,以及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更加原始的恶意。
左臂的伤口在新生规则之力的持续净化下,黑气已消散大半,开始结痂,但内部的经络依旧刺痛,远未恢复到能全力战斗的状态。体内三成灵力如同杯水车薪,让她每一步都计算着消耗。
老疤的信息是唯一的指引。他提到无名重伤在他那里,并且图书馆和清洁工正在角斗场周边大肆搜查。这说明星辉之门外的“小礼物”确实起到了作用,激怒了对方,但也让局势更加紧张。
她必须尽快与老疤和无名会合。
经过数个时辰小心翼翼的潜行,她抵达了老疤信息中提到的汇合点——并非骑手驿站,而是位于酆都边缘“腐烂苔原”与“锈铁山脉”交界处的一个废弃矿坑入口。
这里荒凉得连游魂都少见,只有呼啸的阴风和空气中弥漫的、带着铁锈与腐朽气息的规则残渣。往生花在这里传来的刺痛感很微弱,显示“归墟”的直接污染较少,但环境本身也足够险恶。
按照老疤指示的暗号,她在矿坑入口一处不起眼的岩壁上,用特定的节奏敲击了七长两短。
岩壁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和一股混合着药味、金属味、以及……淡淡血腥气的气息。
沈青梧闪身而入,身后的岩壁立刻闭合。
里面是一个经过粗略改造的矿洞,空间不大,点着几盏散发着稳定白光的符灯——这是老皮特密室那种“静心琉璃”的廉价仿制品,但效果不错。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武器、符箓和物资箱,俨然一个小型安全屋。
老疤那魁梧的身影正蹲在洞窟中央,面前铺着一张粗糙的兽皮,上面躺着的,正是无名!
无名的状态比沈青梧想象的还要糟糕。他脸上的骨质面具碎了一半,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身上的黑衣破损严重,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自手腕以下,空空如也!切口处缠绕着散发着药味的绷带,但依旧有丝丝缕缕凌厉却混乱的剑意和虚无的腐蚀气息从中渗出,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他双目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锁,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即便在昏迷中,那周身萦绕的、破碎而凌厉的剑意依旧不曾完全散去,仿佛一头重伤垂死却依旧呲着獠牙的凶兽。
“丫头,你来了。”老疤抬起头,独眼中带着疲惫和凝重,“这小子命硬,挨了肃正者一记‘秩序崩坏’和清洁工的‘虚无侵蚀’,又自断一掌强行突围,还能撑到现在。”
沈青梧走到近前,看着无名那惨烈的模样,心中复杂难言。若非为了掩护她,他绝不会伤得如此之重。
“能救吗?”她声音干涩地问。
“难。”老疤摇头,“普通的丹药和治愈法术对他无效。他体内的剑意和那股虚无之力在互相冲突、侵蚀,又与他自身的本源纠缠在一起。强行驱除任何一种,都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蕴含极致生机与净化之力的宝物,或者……找到能平衡甚至统合他体内混乱力量的方法。”老疤看向沈青梧,“你之前在角斗场用的那种绿色光芒,似乎对那股虚无之力有克制效果?”
沈青梧点头,召唤出往生花。此刻的往生花光芒依旧有些黯淡,但那股纯净的生机与净化之意却做不得假。
“往生花……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存在。”老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它或许能暂时稳住他的情况,阻止伤势恶化,但想根除,恐怕不够。”
沈青梧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往生花的净化生机之力,化作最温和的涓流,引导向无名右腕的伤口处。
翠绿色的光芒与那混乱的剑意、漆黑的虚无之力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虚无之力如同遇到天敌般稍稍退缩,但那破碎的剑意却显得有些排斥这股外来的生机。无名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微微抽搐。
沈青梧立刻放缓了速度,不再试图强行净化,而是让往生花的力量如同温暖的纱布,轻轻包裹住伤口,隔绝外界的规则侵蚀,并极其缓慢地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生机。
效果是显着的。无名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熄灭。
“有用!”老疤松了口气,“能稳住就行,吊住命,总有办法。”
沈青梧持续输出着往生花的力量,感受着自身本就不多的灵力在缓慢消耗。她看向老疤:“疤叔,外面情况到底如何?”
老疤脸色沉了下来:“很不妙。图书馆对外宣称追捕‘窃取机密、破坏规则的叛逃者’,清洁工那边没什么动静,但他们的搜查力度是最大的。角斗场那边,‘墨先生’也趁机清洗了一批不服管教的家伙,现在整个酆都风声鹤唳。你们到底在‘葬剑渊’里找到了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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