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航行了一整夜,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遥远的海平面尽头已经能够看到陆地的模糊轮廓。风雨早已停歇,海面如同铺开的光滑绸缎,只有船身犁开的白色浪花打破了这片宁静。
经过一夜的休整,众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马克在清晨时分苏醒了过来,虽然依旧虚弱,并且对海底墓最后阶段的记忆一片模糊,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船医检查后确认他只是惊吓过度和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
阿宁指挥着船员做着靠岸前的准备,她手臂上的伤在陈龙的处理后恢复得极快,已经拆掉了绷带,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这让船医看向陈龙的眼神愈发惊异。
吴邪和胖子在甲板上活动着筋骨,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愈发真切。只是吴邪的眉头始终没有完全舒展,他不时看向船舱的方向,那里,他的“三叔”和解连环还没有出来。
张起灵也站在甲板边缘,迎着晨风,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陆地。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比起之前那种完全的空白,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思索。陈龙站在他不远处,能感觉到小哥周身的气息比之前要凝实一些,虽然记忆的迷雾仍未散开,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混乱和躁动平息了不少。这是一种好的迹象。
“感觉怎么样?”陈龙走到张起灵身边,轻声问道。
张起灵侧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才吐出两个字:“还好。”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愿意回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陈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他知道,对于张起灵这样的人,逼问毫无意义,只能等待他自己慢慢梳理。
就在这时,解连环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头发梳理过,但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沉。他走到吴邪和胖子身边,拍了拍吴邪的肩膀。
“快靠岸了。”解连环说道,“回去之后,你们先好好休息。长白山的事情,急不来,需要从长计议,准备充分。”
“三叔,那你呢?”吴邪看着他,总觉得这次见面后,这个“三叔”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尤其是在海底墓经历了那些对峙和秘密被部分揭开之后。
解连环笑了笑,那笑容带着长辈的宽厚,却又似乎隐藏着别的什么:“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次西沙之行,牵扯出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多,我需要去核实一些线索,联系一些老朋友。你们放心,等你们准备好了,我自然会来找你们。”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符合“吴三省”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格。吴邪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说不出什么。
船只缓缓驶入港口,靠岸,抛锚。一行人陆续下船。阿宁安排人送马克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然后对吴邪等人说道:“这次合作,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算有所收获。长白山之行,我们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保持联系。”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陈龙和张起灵,意思不言而喻。
双方在码头简单告别,阿宁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解连环(吴三省)也对吴邪叮嘱了几句,无非是注意安全,等他消息之类,然后便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很快消失在了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看着“三叔”离去的背影,吴邪的心中空落落的,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不安萦绕心头。他总觉得,这一次分别,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陈龙站在吴邪身边,默默地看着解连环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人群,锁定那个远去的身影。
……
是夜,众人在当地一家小旅馆住下。连续的奔波和惊险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早早便各自回房休息。
陈龙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入睡。他后背的淤伤在御龙氏血脉的作用下已经基本消散,只留下一些浅黄色的痕迹。他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实则将感知力如同细密的蛛网般悄然散布在旅馆周围。
夜渐深,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约莫凌晨两三点,正是人最为困顿的时刻。陈龙的感知中,一个极其轻微、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气息,从旅馆二楼的一个房间窗口悄然滑出,如同鬼魅般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是解连环的气息。
他果然没有留在旅馆过夜,或者说,他特意选择在这个时间独自离开。
陈龙的感知清晰地“看”到,解连环落地后,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便朝着与码头相反的方向,快速而无声地离去。他的动作矫健,气息沉稳内敛,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人,那份老练和谨慎,是多年在刀尖上行走磨砺出来的。
陈龙静静地“注视”着解连环远去,直到那股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的边缘。他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起身阻拦。
他早就察觉到解连环身上那复杂难明的气场。那不仅仅是“吴三省”的江湖气,更隐藏着一种深沉的谋划、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以及一种坚定的、仿佛在履行某种承诺的决心。这种气息虽然复杂,但并没有针对他们几人的即时恶意。相反,陈龙能感觉到,解连环的离去,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必须独自完成的“布局”或者“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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