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卷着便民街的梧桐叶,落在“青野便民店”的竹制招牌上,沙沙作响。顾青舟正低头给刚到的苹果套上棉布套,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妈”字跳动的频率,让他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棉布。
“青舟,国庆放假回不回来?”顾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急切,“你爸这几天总翻你小时候的奖状,说你去京大半年,除了报平安就没说过几句正经话。正好你表哥结婚,一家人聚聚,你也回来让我们看看。”
顾青舟往铺子角落退了两步,余光瞥见江野正弯腰给顾客称精米,竹篮在他掌心稳稳托着,阳光落在他鬓角的碎发上,暖得像红旗大队晒谷场的光。他压低声音:“妈,我……想带个朋友一起回去。”
“朋友?男的女的?是你同学吗?”顾母的声音立刻拔高,连带着听筒里传来顾父咳嗽的动静,“你现在是大学生,跟人来往得有分寸,别跟那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
“不是不务正业的人,是江野,我在京市认识的好朋友,帮了我很多。”顾青舟急忙解释,喉结滚了滚,没敢直接说江野是红旗大队的村里人,只含糊道,“他家里就剩妈妈了,国庆一个人,我想带他一起回来热闹热闹。”
顾母沉默几秒,终究松了口:“行吧,回来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收拾出一间客房。”
挂了电话,顾青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江野已经送走顾客,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阿姨说什么了?”
“我妈让我们国庆回去。”顾青舟抬头看他,眼里藏着担忧,“我爸妈思想传统,可能会问你家里的事,还有我们开便民店的生意……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跟他们说你要留在京市看店。”
江野却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还带着竹条的凉意:“怕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早就该去看看叔叔阿姨,让他们知道你在京市有人照顾。”他转身从货架下拖出一个竹箱,里面是他新编的几个竹篮,“我这几天再编两个最好的,装些空间里的明前茶和蜂蜜,再带点新鲜草莓,都是咱们店里最拿得出手的。对了,我还得给阿姨带点我妈晒的笋干,我妈说城里难买到,让我有机会给你爸妈尝尝。”
提到江野的妈妈,顾青舟心里的慌意散了大半。他知道江野的父亲早年因病走了,这些年全靠江野和他妈妈在村里种地、编竹篮过日子,江野来京市,也是想多挣点钱,让妈妈过得好一些。
接下来几天,两人一边打理铺子生意,一边悄悄准备回家的东西:江野连夜编了两个刻着松枝纹的竹篮,一个装着半斤明前茶,一个盛着十罐蜂蜜,还特意把母亲晒的笋干用粗布包好,放进帆布包最底层;顾青舟从空间里拿出两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硬是让江野试了又试,又偷偷塞了些钱在江野口袋里——他怕爸妈看见江野穿粗布衣裳,心里先存了偏见。
国庆前一天,两人锁好铺子托付给王大爷,背着行李往火车站赶。火车上,顾青舟靠在江野肩上,小声念叨家里的事:“我爸以前是小学老师,退休后话少了,但心里透亮,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我妈是街坊里的热心人,就是爱操心,可能会问你家里的事,你照实说就行,别瞒着。”
江野握着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放心,我都记着。我妈常说,做人得实在,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问。我爸走得早,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她总教我,不管到哪儿,都得守着良心做事,这些我都会跟叔叔阿姨说清楚。”
火车到站时,顾父顾母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顾母一眼就看见顾青舟,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瘦了,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转头看见江野,眼神却顿了顿——江野穿着的确良衬衫,背着帆布包,手里提着三个竹篮,看着干净利落,可眉眼间的乡土气,还是和周围穿中山装、戴手表的人不一样。
顾父走过来,目光落在江野身上,语气平淡:“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叫什么?家里是哪儿的?”
“叔叔阿姨好,我叫江野,是青舟的朋友,家在红旗大队。”江野主动上前,把装茶叶的竹篮递过去,“这是给您带的见面礼,里面的茶叶和蜂蜜是我们店里的,还有一包笋干,是我妈自己晒的,您尝尝鲜。”
顾父没接,只是微微皱眉:“红旗大队?农村的?”语气里的质疑毫不掩饰。顾母连忙打圆场,接过竹篮:“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快回家吧,家里炖了鸡汤。”
一路上,顾母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回头问江野问题:“小江啊,你家就你和你妈两个人?你爸呢?你怎么没在村里种地,反而去京市开便民店了?”
江野握着扶手,一一如实回答:“我爸早年因病走了,就我和我妈在村里。之前一直在村里种地、编竹篮,今年青舟去京市上大学,我想着城里机会多,既能多挣点钱给我妈治病(江野母亲有老寒腿),也能陪着青舟,就跟着来了。现在和青舟一起开便民店,生意挺好的,以后想攒够钱,让我妈来京市看看,再自己考个大学,不辜负我妈和青舟的期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