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林默指尖的温度早已被冰冷的金属按键吸走。
他面前的破译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最后一组教会密语被还原成无意义的字符,再由他以特定的逻辑矩阵重新排列组合,最终指向一个清晰的指令。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条精心编织的谎言——“0308任务变更:立即清除赵德昌,他已被林默策反”——键入发送程序。
这套系统是教会的骄傲,也是它的软肋。
它依靠绝对的服从和严苛的“忠诚测试”机制来维持运转,任何一条指令,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都会被纳入测试流程。
林默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套机制,让它自我绞杀。
他熟练地打开了刊登在《申报》角落的寻人启事发布渠道,将指令伪装成一则平平无奇的广告:“弟弟,回家吧,哥等你。”在他的真实之眼中,这条刚刚生成的信息散发着淡淡的黄光,上方悬浮着一行注脚:【黄色·中等可信度】。
这个级别恰到好处,足以让教会的分析系统启动甄别程序,但又不足以让它被立刻判定为伪造。
它会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教会的咽喉里,让他们无法忽视,也无法轻易拔除。
为了验证信息的真伪,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命令潜伏在暗处的0308号特工,去执行这条指令。
赵德昌,这颗棋子,即将应声而倒。
清晨六点,档案科内弥漫着旧纸张和霉菌混合的气味。
熹微的晨光透过高窗,在空气中投下无数舞动的尘埃。
赵德昌一夜未眠,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第十七次翻开那份编号为“0307”的行动日志。
这份日志他早已烂熟于心,每一个字都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他近乎绝望地准备合上档案时,他的指尖无意中划过页脚。
一种不同于纸张的粗糙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他凑近了,在页脚的装订线旁,发现了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几乎与纸张纹路融为一体的微小字迹:“你弟弟在等你。”
轰的一声,赵德昌的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同事们还未上班,整个档案科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他立刻催动了自己的“真实之眼”,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数据流。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可那行字却没有任何颜色变化,普通得就像是某个档案员无聊的涂鸦。
可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弟弟”这两个字,是他潜伏三年来唯一的执念,也是他心中最深的梦魇。
三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弟弟陈志远被一群神秘人带走,从此杳无音信。
为了寻找弟弟,他才接受了教会的招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个秘密,除了他和教会的直接联系人,无人知晓。
心理防线在瞬间崩塌。
是教会的考验?
还是弟弟真的有消息了?
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去。
他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请假条,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他以“母亲病重,急需返乡”为由,潦草地签下名字,甚至等不及科长批准,就将假条压在墨水瓶下,抓起外套冲出了洋行。
二楼的窗帘后,林默静静地凝视着他仓皇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轻声自语,像是在对那个背影告别,又像是在对下一个牺牲者下达判决:“去吧,去见你的‘弟弟’。”
上午十点,老城厢,废弃的平安大戏院。
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帷幕和积满灰尘的窗户,剧院内阴暗而潮湿。
赵德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呻吟。
他按照那则寻人启事背后隐藏的地点指示,来到了这里。
黑暗的舞台深处,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礼帽,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身形轮廓与他记忆中的弟弟陈志远有七分相似。
“志远……”赵德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他踉跄着向前迈出一步,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那个身影猛然转身。
迎接他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一个冰冷坚硬的枪口,死死地抵住了他的额头。
帽檐下,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陌生面孔,眼神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是教会的护卫,负责执行内部清洗的“清道夫”。
赵德昌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催动真实之眼,惊恐地看到自己头顶上方,一个鲜红的、不断闪烁的词条浮现出来:【红色·背叛者】。
他明白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他的忠诚测试。
而那条信息,那句“你弟弟在等你”,就是那块引诱他踏入陷阱的奶酪。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砰!”
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子弹穿透头骨,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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