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与尘埃的味道,丝丝缕缕地渗入林默的肺腑。
他像一只蛰伏的蜥蜴,紧贴在洋行地下库通风管道夹层的铁架上,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因长时间的蜷缩而发出抗议的酸痛。
但他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世界里。
清晨四点十七分,通风口的百叶窗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不是风,而是某种规律的、人为的扰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怀中那块老式怀表的指针与远处教堂的钟声同频共振,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
这是他亲手改造的预警装置,能捕捉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动。
真实之眼早已开启,幽蓝色的光晕在他瞳孔深处流转。
视野中,厚重的库房门方向,三团刺目的红色人形轮廓浮现,旁边伴随着清晰的注释:【红色·三名武装人员·携监听设备】。
他们来了。
教会最精锐的“清道夫”小队,比原定于六点半的“信物交接”时间,整整提前了两小时十三分钟。
林默的心跳没有丝毫紊乱,只是缓慢而深沉地搏动着,将血液泵向四肢百骸,驱散寒意。
他清楚,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接收他故意泄露出去的假信物的。
他们是来织网的,一张足以捕获任何胆敢窥探教会秘密的“夜鸦”的电网。
他屏住呼吸,任由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蜿蜒着钻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这正是他计划的第一环:让猎人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猎人,让他们带着十足的信心,踏入一个他们亲手布置、却由他设计的“陷阱”。
他要的,就是他们此刻“已确认陷阱万无一失”的错觉。
五点整,教堂的钟声再次敲响,沉闷而悠远。
地下库的精钢门锁传来细微的机括转动声,随后,三道黑影鱼贯而入,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三柄在暗夜中划过的手术刀。
为首一人身形矫健,落地后立刻半跪在地,从背囊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金属网,迅速而无声地铺展开。
真实之眼中,那片网上立刻浮现出【蓝色·电磁感应场·触发式警报】的字样。
另一人则闪身至一排排沉重的铁柜后,将数个纽扣大小的微型接收器熟练地贴附在柜体内壁的隐蔽角落,这些装置会捕捉任何范围内的声波与信号异常。
第三人,也是小队的队长,径直走向库房中央的空地。
那里是林默故意在“情报”中泄露的“信物放置点”。
他没有急于布设,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旧的铜片,其形状、纹路,甚至连边角的磨损痕迹,都与林默仿制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林默在黑暗的夹层中眯起了双眼。
他知道,这是教会内部流通的、真正的“信物”之一。
队长将铜片轻轻置于一个手持检测仪的凹槽上。
仪器屏幕瞬间亮起柔和的绿光,发出一声极轻的“嘀”声——共振频率匹配,系统验证通过。
好一招将计就计。
他们不仅要抓捕自己,还要用真信物来验证整个捕获系统的完整性,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就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刹那,林默的瞳孔猛然收缩。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那台看似无害的检测仪表面,赫然浮现出一行触目惊心的黄色字符:【黄色·信号回传中·源头追踪模式启动】。
他心头一紧。
原来如此,教会的手段比他预想的还要狠辣。
这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等待猎物上钩的陷阱,更是一个主动出击的信号猎犬!
他们用真信物激活系统,并非只是为了测试陷阱,而是在反向追踪任何可能与“信物”产生共振的信号源!
如果他此刻身上带着仿制品,哪怕只是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会立刻被锁定方位。
这是一个连环套。
他们算准了“夜鸦”会来窥探陷阱的布置,并试图利用这个机会,直接将他从藏身的阴影中揪出来。
六点三十分,天光微亮,老城厢的茶馆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白汽。
林默坐在靠窗的位置,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目光平静地扫过街对面那家旧货回收站高耸的烟囱,那里是“火种”小组的一个备用联络点。
穿着粗布褂子的程兰端着一碗豆浆,像个普通的脚夫一样悄然在他对面的条凳上坐下,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道:“查到了。洋行地下库的独立电力记录,凌晨三点五十五分,有一次非正常的调阅记录,IP地址是加密的,无法追踪。对方很警觉,提前确认了现场环境。”
林默不动声色,修长的指尖在油腻的木桌上富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
这是“火种”内部约定的紧急撤离信号,意味着所有原定于今日行动的外围人员必须立刻静默,切断一切联系。
程兰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去,融入了逐渐喧闹起来的街市人流。
林默的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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