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分,特务科档案库外的走廊还笼罩在黎明前的灰暗中,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默提着一壶刚刚泡好的热茶,金属壶壁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步伐平稳地走向值班记录台。
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关切,像是真心来慰问熬了一夜的同僚。
“辛苦了,老王。”他将茶壶轻轻搁在桌上,发出沉闷的轻响,“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值班员老王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随手将登记簿往前推了推,给自己倒茶:“还是林组长体恤下属。这一宿可真没闲着。”
林默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摊开的登记簿,瞳孔深处,常人无法察觉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昨夜的记录赫然在列,副科长陈海平的名字下,三条紧急调阅令格外醒目。
“应急基金”、“特别行动拨款明细”、“47号户关联商户”。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了深不见底的潭水。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这几行字迹所在的纸页上,正浮现出淡淡的【红色·敏感操作】标记,如同无声的警报。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低声随口问道:“看样子,陈副科长昨晚也没怎么睡啊。”
“可不是嘛,”老王毫无防备地抱怨道,“说是查什么紧急案子,地下一层的密室审讯灯,一直亮到快天亮才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栽了。”
林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心中却已了然。
陈海平已经咬钩了,他不仅查了账,还连夜动用了审讯手段去核实,这说明他内心的怀疑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现在,只差最后一把火,就能让他彻底失控。
他放下茶杯,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光影中。
上午十点整,洋行财务科的临时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这里被临时征用,配合特务科追查一桩所谓的“教会资金外流案”。
沈墨站在一排排的账本前,神情恭敬而严肃。
他是林默安插进这个专案组的棋子,此刻正按照计划,抛出致命的诱饵。
“周科长,”沈墨转向负责财务的科长,语气不卑不亢,“为了彻底排除资金外流的任何可能,我建议调取近三年所有未结清的代理账户清单,进行全面比对。”
周科长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不悦地反驳道:“沈组员,我们追查的是教会账户,这些代理账户大多是商行和私人委托,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全部调阅,工程量巨大不说,也不合规矩。”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财务人员也纷纷点头,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小题大做。
沈墨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他微微躬身,态度更显谦卑,但话语却如钢针般尖锐:“科长说的是常规情况。但我们是特务科,必须考虑到最坏的可能。倘若敌人足够狡猾,利用我们的代理账户作为跳板,进行洗钱和资金转移,那岂不是对我们内部安全构成了更致命的威胁?到时候查出来,这责任谁来承担?”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敌人”、“洗钱”、“责任”,每一个词都重重地敲在他们的心上。
在特务科这种地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任何与“失职”沾边的可能性,都足以断送一个人的前程。
周科长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同意。你带人去核查吧。”
隔壁的观察室内,林默透过单向玻璃,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真实之眼中,沈墨挺直的背影上,清晰地浮现出【绿色·可信度提升】的标识。
他知道,这份即将被调阅的清单,会像一块滴着鲜血的生肉,在半小时内通过某个“无意”的渠道,送到陈海平的眼线手中。
而清单中,那个被刻意保留,又显得毫不起眼的“47号户”完整交易记录,将成为压垮科长与副科长之间本就脆弱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租界边缘,一家毫不起眼的法式西饼店后厨。
程兰穿着一身干净的配送员制服,熟练地将一盒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装进保温箱。
她是林默安插在外围情报网的另一枚关键棋子,以“为特务科同仁送下午茶点心”为掩护,自由进出多个外围据点。
“兰姐,这份是给副科长办公室的,要加急。”一个负责分拣的小伙子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程兰笑着接过,顺手将它放在最上面。
就在她转身去拿最后一份订单的瞬间,她的左手以一个极其隐蔽且迅速的动作,从工作服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份同样厚度的财务月报,与原来的文件袋完成了调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像一个幻觉。
这份新的月报里,夹着一张经过精心伪造的银行对账单。
账单清晰地显示,“47号户”在上个月,曾向一家名为“恒丰商行”的公司转账五万法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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