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鱼腥味和潮气,吹过林默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就像码头上任何一个熬了一夜、准备换班的更夫,眼神浑浊,身形微微佝偻。
清晨五点零八分的微光,刚刚为这座沉睡的城市勾勒出一道灰蒙蒙的轮廓。
真实之眼中,三道刺目的红色轨迹正沿着江堤公路高速逼近,数据流清晰地标注着它们的属性——【红色·武装行动·目标锁定旧仓】。
林默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从怀里摸出两枚硬币,丢在茶摊老板那油腻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弯腰取走那碗劣质粗茶的瞬间,他的指尖灵巧一弹,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物体无声地滑落,精准地黏在了粗瓷碗底的凹槽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连茶摊老板昏昏欲睡的眼睛都未曾捕捉到。
他端着茶碗,转身离去,步伐不疾不徐。
他知道,吴志清一定会亲自前来。
那封所谓的“遗书”,就像一根扎进吴志清心头的毒刺,不亲手拔掉,他寝食难安。
更重要的是,这封信是夺取“黑钥”控制权的最后一道障碍,吴志清必须亲自确认它是伪造的,并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摊牌中占据主动。
这份自负与多疑,正是林默为他量身打造的绞索。
上午七点四十四分,特务科监控中心。
巨大的弧形屏幕墙上,数十个画面实时切换着南市各个角落的景象。
周维成坐在主控台前,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天。
屏幕中央,正是37号仓库的内部监控画面。
吴志清带着一队心腹,神情狰狞,动作粗暴地撬开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
一只被油布包裹的铁盒被从中拽出,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封泛黄的信件,以及一枚刻着“灰隼巢”标记的金属片。
看到这一幕,周维成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真实之眼反馈的信息在他脑中炸开——【绿色·确认背叛·杀意已决】。
吴志清的行动,已经超出了“调查”的范畴,更像是一场急于销毁罪证的表演。
他不仅知道信的地点,还知道那枚只有少数高层才知晓的、代表着与境外势力联络点的“灰隼巢”标记。
站在周维成身侧的林默,捕捉到了他一闪而逝的杀机,恰到好处地递上了话:“科长,吴副科长如此紧张一封我们故意放出去的假信,甚至连‘灰隼巢’的信物都一并取走,是否……心里有鬼?”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周维成心中最后一层犹豫。
周维成没有回答,但他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语气冷酷如铁:“接总务处,即刻起,封锁监察科大楼,所有人员不得出入,授权码,雷霆。”
“雷霆”是最高级别的封锁指令。
整个特务科,顷刻间变成了一座只进不出的牢笼。
吴志清和他的人,成了笼中之兽。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洋行档案科。
这里是信息的海洋,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程兰坐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后面,手指在一部经过深度改装的电传打字机上飞速敲击。
她的目标,并非攻破任何防火墙,而是利用一个早已预留的后门。
吴志清在不久前,曾利用自己的终端非法查询过周维成亡妻的档案,这个操作痕迹,就是程兰的钥匙。
她启动了“黑钥反向接入”程序。
一段伪装成系统日常维护日志的加密数据包,顺着吴志清留下的痕迹,悄无声息地逆向植入了他的终端系统深处。
这段数据包的内容很简单,却足以致命:“监察科已于昨夜二十三点四十分,完成‘黑钥’系统独占切换,双签授权模式已废除。”
这条信息平时会处于休眠状态,但只要吴志清的身份识别码被注销——也就是他被捕或死亡,它就会自动作为“遗留工作日志”发送至宪兵队总务处的最高加密邮箱。
届时,宪兵队收到的信息将不再是吴志清“试图夺权”,而是他“已经成功夺权,并完成了系统切换”。
叛国罪名,将再无辩驳的余地。
就在她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对面的配电间里,一个伪装成电工的人影正仓皇地收拾设备,匆忙离去。
真实之眼立刻给出了反馈——【红色·紧急撤离·情报链断裂】。
那是监视她的暗哨。
她的行动,已经切断了敌人的一条情报触手。
程兰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为一首序曲打着节拍。
“风,开始往我们这边吹了。”她低声自语。
下午三点零二分,特务科地下三层,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下,吴志清像一头被困的公牛,咆哮着,挣扎着。
“我是被陷害的!那封信是假的!一切都是林默那个混蛋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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