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档案馆的地下文书库里,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林默的手指戴着白色棉质手套,轻巧而稳定地翻过一份又一份泛黄的卷宗。
他的动作看似寻常,是在履行“配合审计”的枯燥公务,但他的注意力却如猎鹰般锐利,紧紧锁定在目标上。
当翻到第三份文件,那份名为《跨区押运许可》的公文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在普通光线下,文件背面光洁平整,毫无异状。
但林默早有准备,他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支笔形紫外灯,按下开关,一束幽蓝色的光线扫过纸面。
就在签名栏对应的背面位置,一道极其浅淡的、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划痕显现出来。
那不是无意的刮蹭,而是用某种精细工具小心翼翼刮除原有墨迹后留下的物理损伤,随后又用新的墨水覆盖。
一个拙劣但自信的补救措施。
几乎在同时,林默的真实之眼中,一排清晰的标签在这份文件上方缓缓浮现:伪造补签·执行者未知·关联豁免通道草案。
这行字无声地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拿出微型相机,对着那处划痕和周围的纸张纤维拍下几张高清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将文件归位,然后在调阅登记簿的备注栏里,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字体写下:“第三份文件签名处疑似存在涂改,建议送检进行笔迹鉴定复核。”
这几个字就像一颗被精心放置的定时炸弹。
他很清楚,一旦这个“建议”进入官方流程,它就会拥有自己的生命。
监察科那些急于立功的鬣狗会立刻扑上来,无论这份证据最初是真是假,他们都会用最正义凛然的程序,将其锻造成一把刺向某个目标的利刃。
而林默要做的,就是确保这把刀,最终会握在自己手里。
上午十点十二分,特务科的加密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监察科的代表,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投影幕前,展示着从代号B7的死者遗物中查获的加密联络名单。
名单上,三个赫然在列的名字属于特务科的现役人员。
指控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片惊愕与不安的涟漪。
周维成科长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冷漠地扫过那些惊慌或愤怒的下属。
他一言不发地听着监察科代表陈述案情,直到对方的指控告一段落,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这些名字,有没有一个,能直接接触或授权‘豁免通道’?”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维成身上。
监察科代表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问题会转向这个角度。
就在这片刻的沉默中,林默站起身,仿佛只是在履行助理的职责,将一份日志副本递到周维成面前,同时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汇报道:“科长,根据我们昨晚紧急核查的记录,近一年内,‘豁免通道’仅有一次启用记录,使用者为B7本人。事后核查也已证实,该次启用符合紧急避险条例。”
周维成的目光落在那页记录上,盯着B7的名字和后面的“紧急情形”备注,停留了足足半分钟。
他没有去看那三个被点名的下属,也没有理会监察科代表急于补充的证据。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全场,最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做出决断:“那就查清楚——是谁给他开的门。”
这句话像一道命令,也像一道屏障。
它巧妙地将问题的核心从“系统是否存在致命漏洞”转移到了“是谁背叛了我们”。
周维成绝不愿承认自己亲手构建的豁免通道存在设计缺陷,他宁愿相信,是某个具体的“人”出了问题。
一个可以被揪出来、被审判、被清除的人。
林默垂下眼帘,低声应是,心中却一片清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敌人已经踏上了他预设的轨道,开始用一个错误的前提,去疯狂追寻一个虚假的真相。
而这个追寻的过程,本身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
中午十二点十八分,洋行档案科的储藏室里光线昏暗。
程兰熟练地打开一个不起眼的铁皮柜,从中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伪造的《司法巡查署内部技术通报》,内容煞有介事地指出,“近期市内发生多起利用高仿真技术仿冒高层签名的案件”,并强烈“建议各要害部门立即启用新型含特殊荧光纤维的防伪印泥”。
她将这份通报小心地夹入一本即将送往监察科的技术协作函件中,然后在函件封面上重重盖下一个红色的戳记:加急·限今日送达。
做完这一切,她准备离开。
就在她拉开储藏室铁门的一刹那,真实之眼捕捉到走廊尽头,一个伪装成维修工的便衣特务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视线朝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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