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七分,特务大楼地下审讯室B区。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潮湿混合的怪味。
林默站在单向玻璃后,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审讯室内的一切。
灯光下,被捕的交通员徐文彬双手被反铐在铁椅上,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异常稳定,呼吸节奏均匀,显然是受过极其专业的抗审讯训练。
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徐文彬周身的情绪波动呈现出一圈圈灰蓝色的波纹,数据标识为“压抑性冷静”。
这种状态意味着对方正以极大的意志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与慌乱,远未达到心理崩溃的临界点。
林默很清楚,对于这种硬骨头,直接的皮肉刑讯不仅毫无用处,反而会让他彻底锁死求生欲,甚至可能触发他脑中或体内的自毁机制。
他转过身,对身后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干事低声吩咐道:“去档案室,把昨天缴获的那份《线路故障排查日志》拿来给他看。”
年轻干事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林默没有多做解释,继续补充道:“把日志丢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一句话就出来——‘张秘书已经全招了’。”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心理施压第一步。
那份日志是徐文彬的下线携带的,上面有隐写信息,但并非核心机密。
而张德禄,正是前日程兰依照计划,巧妙抛出去用以迷惑敌人视线的“替罪羊”。
现在,用一份真实的次要证物,去佐证一个虚假的“同伴叛变”信息,足以在徐文彬坚固的心理防线上,凿开第一道裂缝。
上午九点四十三分,特务科机要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周维成双手撑着会议桌,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刚刚通报了凌晨三点发起的那两起抓捕行动,结果是灾难性的——目标地址人去楼空,根据邻居的说法,原住户至少在两周前就已经搬离。
这意味着,他们兴师动众,抓了个空。
他的目光如出鞘的刀,一寸寸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核心成员的脸:“名单是我们内部系统生成的,绝对保密。可他们拿着我们的名单,抓的却是早就被废弃的安全屋。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内鬼把我们的计划卖了,却卖了一份假情报?”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无人敢接话。
林默低头翻阅着行动失败的报告,纸张的哗哗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抬头,语气却异常平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除非……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名单本身,就是敌人抛出的饵。”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林默缓缓抬起头,目光迎上周维成:“他们故意泄露一份过期的、指向空房的名单,目的就是为了看我们上当。他们想通过我们的抓捕行动,来测试我们的反应层级、行动速度,甚至是反向追踪我们获取这份名单的情报来源。”
周维成双眼微眯,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你是说,他们在钓鱼,反向追踪泄露路径?”
“是的。”林默点头,手指在文件上轻轻一点,“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接下来,我们要让他们‘追踪成功’。”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立即启动“影子调度系统”。
那是一套被尘封已久的备用指令通道,仅限科长与几位核心组长知晓,专门用于在怀疑内部有泄露风险时,发布足以以假乱真的虚假任务,引蛇出洞。
周维成眉头紧锁,这个系统一旦启动,就是承认内部出了大问题,风险极高。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一点头:“批准。由你全权负责。”
中午十二点十八分,法租界的一家洋行档案室隔间内。
程兰以整理旧账本为掩护,指尖轻巧地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又悄无声息地将另一份外观别无二致的纸质文件塞了进去。
这份被替换进去的文件,标题是《季度设备巡检计划》,将被放入下午送往技术科的交接箱。
计划书中夹带了一条看似毫不起眼的备注:“因信号漂移,北区交换站需于明晨六时前完成信号校准。”
在她的真实之眼中,这段文本的边缘泛起了一层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红光,系统提示为:【已标记·将触发自动上报机制】。
她知道,任何看到这份文件的敌方潜伏人员,都会将这条“上级指令”视为金科玉律,并在今晚设法响应。
而真正的杀机,隐藏在时间的巧合之中。
这个明晨六时的时间点,与林默通过市政厅关系安排的一场“例行煤气管道检修”完全重合。
届时,以北区交换站为中心的整片区域,将断电长达两小时。
任何试图在那段时间使用备用电源进行无线电通讯的行为,都会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被早已伪装成工程队、携带高精度定位仪的“火种”成员,瞬间精准锁定。
下午四点五十六分,林默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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