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整,督查办晨会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如铅。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初升的阳光,只留下桌上台灯投射出的圈圈光晕,照亮了每一个与会者紧绷的脸。
一份没有署名的牛皮纸袋被呈放在副部长王培安的案头,袋口并未封死,里面的文件被整齐地抽出。
内容触目惊心。
详列了近三年间,由财政司内部一个早已因病去世的二级巡视员“沈仲文”签署的十七项秘密拨款与人员调动令。
每一笔资金的流向,每一个岗位的变动,都如同一根根精准的绣花针,最终全部刺向财政司最敏感的区域——B区核心权限数据库。
死人签字,本就是天方夜谭,但这些批文上的印鉴与流程却无懈可击,仿佛沈仲文真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兢兢业业地处理着公务。
更致命的是附件里的一段语音记录。
经过技术部门初步鉴定,声纹与财政司稽查顾问赵世坤高度吻合,但背景噪音被处理得极为干净,显然是伪造的。
然而,伪造得太过逼真,那低沉而极具辨识度的嗓音清晰地传来:“只要账面干净,死人签字没人敢查。”这句栽赃的话语,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会议室的死寂之上。
王培安的脸色铁青,他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下属,最终将目光落在那份举报材料上。
真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颗炸弹已经在他手中引爆。
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内,激烈的争吵与压抑的辩论持续了整整四十分钟。
虽然林默并未到场,但他安插在勤务处的一名眼线,早已将最终的决议通过加密渠道传递了出去:王副部长已下令成立“肃清小组”,由他亲自挂帅,即刻起彻查财政司所有涉密流程,目标直指赵世坤。
上午十一点零九分,财政司稽查顾问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红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赵世坤刚刚接到内部通知,他主管的所有B区档案访问权限即刻起需要提交双重审批,同时,他的个人终端也被技术部门暂时降权,理由是“系统安全升级”。
他听完通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与配合。
然而,在关闭电脑显示器,办公室重归安静的那一刻,他看似放松地靠向椅背,右手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极为熟练地从办公桌的暗格中取出一枚仅有米粒大小的微型存储卡。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行云流水般将存储卡塞入笔帽的夹层之中,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此刻,就在街对面的街角咖啡馆二楼,林默透过沾着薄雾的玻璃窗,正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注视着财政司的大门。
他的真实之眼视野里,一个穿着深色风衣、头戴礼帽的男人刚刚从侧门走出,步履匆匆地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那是赵世坤已经尘封了数年之久的紧急联络人。
林默知道,当这条线被重新启用时,就意味着赵世坤已经放弃了所有常规的自救手段,被迫要动用他最后一条、也是最隐秘的一条,能够直通“夜枭”终极指挥所的暗线。
网已经撒下,鱼,终于开始挣扎了。
下午三点四十分,法租界一家洋行的地下储物间。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樟脑丸混合的气味。
程兰将一叠看似普通的财务对账单递给林默,动作自然得像一次寻常的工作交接。
林默接过,指尖在纸张上轻轻滑过,他知道关键信息藏在哪里。
他翻到倒数第三页,借着头顶昏黄的灯泡,看到纸张背面用某种特殊液体书写的痕迹。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微型紫外线笔,光束扫过,一行淡黄色的小字清晰地浮现出来:赵世坤曾在五年前,以慈善资助的名义,安排了一名所谓“清洁工家属”进入市政环卫系统。
此人履历普通,毫不起眼,但在今天清晨,也就是督查办会议刚刚结束时,突然提交了调岗申请,目标是总领事府周边的清扫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尽在不言中。
这绝非巧合。
总领事府周边是情报交汇的灰色地带,戒备森严,但也因此存在更多监控死角。
那个所谓的“清洁工”,必然是赵世坤培养多年的实体情报信使。
路线的突然变更,只说明一件事:即将有一次级别极高、内容极度危险的情报交接。
赵世坤在用他最后的棋子,试图向“夜枭”传递求救信号,或是……销毁某些关键证据。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真正的反击时机,来了。
傍晚六点十二分,外滩十七号。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在一处不起眼的路灯检修井旁,两名穿着市政工人制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摆弄着工具箱,看起来与周围忙碌的景象融为一体。
他们是林默安排的“火种”残部成员,而林默本人,则在两小时前就已抵达,在井盖下方安装了精密的信号干扰与拦截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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