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毫不迟疑地切断了主控台的电源。
信号屏上的绿光并非来自系统本身,而是数据洪流冲刷过后留下的短暂荧光余晖,如同巨兽沉入深海前吐出的最后一个气泡。
他动作麻利地旋开固定螺丝,将那块温热的硬盘模块取出,迅速封入一个厚实的军用级防磁袋中。
就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间,真实之眼的世界里,这间逼仄检修室的四角,悄然浮现出三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红点。
信息流如瀑布般在视网膜上刷新——【红色·远程监听残留·声波共振频率匹配总领事府技术科】。
他没有立即撤离。
相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劣质香烟点燃,辛辣的烟气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也掩盖了设备过载后残留的臭氧味。
他吸了两口,故意走到主控台边,将一截长长的烟灰不经意地弹落在控制台冰冷的金属边缘,灰烬散落,仿佛是操作者在紧张中无意识的举动。
随后,他将空了的火柴盒随手丢在桌角,盒盖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最后一根烧得焦黑的火柴棍。
凌晨两点十八分,外滩一座废弃钟楼的夹层里,尘埃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冰冷的江风中。
林默将防磁袋交给早已等候在此的程兰。
没有多余的寒暄,程兰立刻将硬盘模块接入一台便携式编码器,幽蓝色的数据流开始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将那卷珍贵的微缩胶片内容逐帧扫描、解析、录入。
“等等。”程兰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操作,指着屏幕上一段不断循环的高频序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段频率序列的加密基……和十年前‘灯塔一期’工程的最终测试日志,完全一致。”
林默的目光瞬间凝固。
灯塔计划,那是他们这一方在十年前被内部叛徒出卖,导致整个情报网络核心架构被窃取的惨痛记忆,也是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所谓的“守灯人计划”,根本不是敌人新建的情报网络,而是他们用着己方被窃取的原始架构,搭建起的一座监视整座城市的黑色灯塔。
“我们之前的计划,要改。”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共鸣,“我们不能再仅仅满足于接管系统,那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赵世坤,让所有‘守灯人’都亲眼看着,他们赖以为生的命脉,是如何在他们自己的眼皮底下,重新流淌起属于抵抗组织的滚烫血液。”
上午十点零五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洋行经理办公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默将一份装订整齐的报告轻轻放在了上司的办公桌上。
“经理,这是我根据近期观察到的通信频谱异常,做的一份技术推演报告。”
报告的标题很普通——《关于近期异常通信活动的技术推演报告》。
但在报告内文的第三页,一段看似无意的技术分析中,林默写道:“根据信号在特定节点的回环特征判断,敌方网络中,可能存在一个以‘死者身份’维持运作的影子指挥层,用以处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他特意用粗体标记了“死者身份”这四个字,并在附件里附上了一段经过深度模糊处理的日志片段。
那段日志看似来自某个内部安全系统的调查记录,实则由他昨夜亲手伪造,每一个字节都精准地指向了前任总领事周维成时代的技术风格。
这份报告如他所料,在半小时后就被贴上了“机密”标签,越级送往了督查办公室。
林默很清楚,新上任的王副部长生平最忌讳的就是“前朝余孽”,他将周维成时代的一切都视为需要彻底清洗的政治遗产。
如今,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用着周维成时代的手段挑战他的权威,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王副部长的雷霆之怒,必然会精准地劈向负责情报安全的主管——赵世坤。
下午三点三十九分,财政司档案传输通道。
程兰以例行数据同步维护为由,获得了半小时的最高访问权限。
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盈地跳跃,一段伪装成系统安全补丁的程序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庞大的数据流中。
这个程序包的核心,是她精心构建的十七组“幽灵账户”的虚假操作记录,所有记录的最终审批权限,都巧妙地指向了赵世坤的个人密钥。
这些记录被设计得天衣无缝:操作时间横跨过去三年,IP地址在全球范围内的安全节点间随机跳跃,但每一次操作的逻辑链条却完美闭环,精准地对应着几次未公开的秘密资金调动。
一旦财政司的自动审计机制被触发,系统不会将其识别为入侵,而会自动标记为赵世坤长达数年的“长期越权行为”。
她做完这一切,静静地合上了终端。
在她的真实之眼中,那股刚刚汇入主数据流的文件末端,正泛起一圈圈不易察觉的淡金色纹路——【中级破译标记·已植入追踪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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