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代码和信息流编织的迷雾,正在无声无息间,重塑着敌人整个指挥链的判断逻辑。
他们会认为,既然遗体要被运走,那么提取“芯片数据”的行动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和可能性。
下午十五点十六分,浦东码头,潮湿的海风带着咸腥味。
林默站在一艘即将启航的荷兰籍货轮“鹿特丹号”的巨大阴影下,他像一个普通的送行者,看着那口贴有“易碎品·宗教遗物”标签的铅封棺材,被巨大的吊臂缓缓吊起,稳稳地放入了货轮的底层货舱。
棺材内,深度镇静状态的赵世坤平静地躺着,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他的身旁,一台微型氧气循环装置正在无声工作,保证他在长达数十天的航程中能够存活。
同时,一个高灵敏度的监听设备也被巧妙地伪装成棺材的金属饰件,随时可以将棺材周围的任何异动传送到特定的接收频道。
但这一切都只是保障措施。
真正关键的,是棺材夹层中镶嵌的一块毫不起眼的金属铭牌。
铭牌上用激光蚀刻着一串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
这正是林默怀表中那张小纸条上记录的三组关键编码之一。
这些数字本身并非密码,而是算法。
当货轮抵达鹿特丹港后,“火种”的欧洲分支机构会接收这口棺材,并利用这组数字,破译出“灰烬协议”体系下,所有共管密钥的使用频率与解锁时限的内在规律。
这才是“燕子归巢”的真正目的——赵世坤本人是一个活的信标,而他携带的“信息”,则是足以瘫痪敌人部分指挥体系的钥匙。
林默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中。
货轮拉响了悠长的汽笛,庞大的船身缓缓离开码头,驶向灰蒙蒙的江面,最终汇入通往无尽海洋的航道。
他知道,此时此刻,敌人的监控中心里,无数双眼睛或许还死死盯着沪西殡仪馆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冷藏柜,分析着为何“目标”会突然被运走。
他们以为自己失去了一个追查秘密的机会,却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死间”,已经踏上了直捣黄龙的航线。
深夜二十一时五十八分,林默回到了法租界那间熟悉的阁楼。
窗外的雨丝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仿佛要洗刷掉这座城市所有的秘密。
他取出那只黄铜外壳的老式怀表,熟练地旋开背面。
原本夹在里面的纸条已经被不动声色地替换了,一张新的纸条上,是用一种特制的微缩墨水写下的一行细小字迹:“燕子归巢,逆风点火——已接令。”
这是程兰留下的确认信息,代表赵世坤已经顺利离港,所有掩护行动均已完成。
林默沉默地注视着那行字片刻,然后走到桌边,将整个怀表浸入了一碗早已准备好的醋液中。
酸性的液体立刻与怀表内部某个精巧的结构发生了反应,冒出细微的气泡。
这是在腐蚀掉一个微型发烟装置的触发结构,使其彻底失效。
这个装置原本是最后的保险,一旦赵世坤在运输途中遭遇无法规避的开棺搜查,装置就会被触发,释放出高浓度烟雾,为他创造一线生机。
但现在,既然已经安全出海,这个装置反而成了可能在正常海关检查中暴露的隐患。
每一步,都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
做完这一切,他坐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吸水性极强的薄纸,用一支蘸有无色隐形墨水的钢笔,在一本英文诗集的页边空白处,写下了新的指令:“待棺启,播种于霜土。”这句话将在明天清晨,由程兰投入一个指定的邮筒,通过数次中转,最终传入“灯塔复苏”计划的核心指挥链。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处被夜色与雨幕笼罩的黑暗海面。
敌人以为他们在追查一个死者的秘密,殊不知,真正的棋手,正借着死人的名义,把一条活路,铺进了敌人的心脏地带。
然而,这只是棋局的第一步。
赵世坤的“死”在暗处掀起了波澜,但要真正做到“逆风点火”,还需要一场更大的、发生在明处的风暴,一场足以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风暴。
他吹熄了煤油灯,却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坐到另一张整日都空着的小桌前。
他取出了一支崭新的钢笔和几张廉价而常见的信纸。
“燕子归巢”的第一阶段已经落幕,现在,是时候真正点燃那把“逆风之火”了。
这把火,将不会燃烧在特务们的秘密频道里,而是要烧在光天化日之下,烧给全上海的人看。
他思索了片刻,笔尖悬于纸上。
这个故事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开头,一个极具煽动性的细节,以及一个能让敌人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靶子。
终于,笔尖落下,第一行字迹在纸上流淌开来,像一粒即将落在枯叶堆上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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