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时三十五分,崇明岛外围,一座早已废弃的渔港码头被浓得化不开的海雾笼罩。
咸腥的湿气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一艘经过精心伪装的渔船悄无声息地切开水面,关闭引擎后依靠惯性缓缓靠上布满苔藓的石堤。
船上跳下两个身影,他们都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动作敏捷而警惕。
其中一人提着一个沉重的密封金属箱,箱体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他们刚踏上坚实的堤坝,甚至来不及舒展因长时间蜷缩而僵硬的四肢,死亡的预告便已发出。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只有数道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喷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噗噗声。
密集的子弹瞬间织成一张致命的网,将两人笼罩。
提箱的黑衣人当场被打成筛子,身体抽搐着倒下,金属箱脱手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另一人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水泥桩后,试图举枪还击。
但火种小组的围剿堪称天衣无缝,他刚探出头,手臂便中了一枪,武器脱手。
眼见生路断绝,这名特工
枪声停歇,雾气中走出几道同样矫健的身影。
为首的林默面无表情,他蹲下身,亲自查验那名自尽者的尸体。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最终,他在尸体贴身内衣的夹层里,指尖触碰到一丝异样的坚硬。
他用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划开衣料,从中取出一张被体温捂热的缩微胶片。
半小时后,临时指挥部内,胶片内容被迅速破译。
屏幕上显示的文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份名为“柏林对华情报网重建计划”的草案。
计划的核心触目惊心:德国情报机构意图“依托东亚亲日势力培养替代执行者”,以应对欧洲战事带来的远东力量真空。
而在候选人名单一栏,三个名字赫然在列,排在首位的,正是警务总局副局长,佐藤健次。
林默盯着屏幕,眼神却仿佛穿透了那些文字。
在他的“真实之眼”视野中,这份电子文档的原始胶片边缘,正萦绕着一抹常人无法察觉的幽绿光泽。
视野下方,一行小字自动浮现注解:“信息载体曾被高温技术短暂烘烤,部分关键字节被篡改或替换。”
诱饵。
他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这不是一份缴获的情报,而是一封由“渡鸦”精心炮制的、借由德国人之手递送的死亡通知。
目的只有一个:借刀杀人,让日本人内部最锋利的两把刀,山本和佐藤,自相残杀。
上午十点整,警务总局顶层会议室,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肥胖的局长山本将那份“缴获”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声色俱厉地宣读其内容,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他对面的佐藤健次。
“佐藤君,德国人对你的器重,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山本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替代执行者?我看你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替代掉吧!”
佐藤健次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站起,双手撑着桌沿,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山本,你这是血口喷人!这份来路不明的东西,分明是敌人的离间之计!你想清除异己,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会议室里顿时乱作一团,支持双方的官员们开始激烈争吵,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唯有林默,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他的沉默,反而成了全场最扎眼的存在。
山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逼迫:“林默君,你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你来说说,你的看法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
林默这才缓缓抬起头,平静地迎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复印件,轻轻放在桌上,推向中央。
“我无法判断情报的真伪,”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但我可以提供一个事实。我顺便查阅了佐藤副局长近三年的个人财政报销记录。记录显示,从三年前开始,佐藤先生的账户每月都会固定向一家名为‘神奈川商社’的公司支付一笔数目不小的咨询费。”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看着佐藤瞬间变得煞白的脸,继续说道:“而这家神奈川商社,经过核实,其唯一的注册地址,隶属于东京陆军情报局的一处安全屋名下。”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如果说德国人的情报是栽赃,那么向陆军情报局的账户秘密汇款又作何解释?
在海军与陆军斗争日益白热化的背景下,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佐藤健次那双藏在桌下的手,指尖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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