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线上,一抹稀薄的鱼肚白正艰难地从厚重云层与钢铁丛林的缝隙中挤出,为这座沉睡的城市镀上一层冰冷的铅灰色。
清晨七点四十五分,稽查处人事科档案室内的空气一如既往地混浊,夹杂着旧纸张的霉味与地板蜡的化学气息。
林默站在冰冷的铁皮文件柜前,身姿笔挺,但微微低垂的头颅与紧抿的嘴唇,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内心挣扎者的形象。
他手中那份薄薄的《关于本人任职资格的补充说明》,被他捏得指节发白。
“科长,我想……为我履历中的一段空白,做个澄清。”他将文件递给面前那位睡眼惺忪的档案管理员,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羞赧。
管理员接过文件,目光扫过标题,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从他山本执掌时期?
那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黑历史。
他看着林默,仿佛在审视一个试图通过“坦白”来洗刷污点的投机者。
林默仿佛没有察觉对方的眼神,继续诚恳地解释道:“当年我刚入职,被临时调派给山本先生做了三个月的文书助理。但……我实在能力有限,不堪重用,很快就被调离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不堪回首的意味,“这段经历,我一直不愿提起,总觉得是个人职业生涯的污点,也唯恐被人误会我曾攀附权贵。现在想来,是我心胸狭隘了。组织要求履历清晰,我必须如实上报。”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面前的管理员与角落里伪装成检修工人的监视员,头顶上都闪烁着一圈猩红色的光晕。
那光晕的每一次脉动,都代表着怀疑、审视与数据记录。
然而,这红色光晕的分析核心,却牢牢地被“能力不足”、“攀附权贵”这两个关键词所吸引。
他们正在评估他坦白的动机,判断他是否在为自己与山本集团的潜在关系做切割,却完全忽略了这份说明本身被提交的时间点——在RF894信号事件之后,在田中团队开始深度内部筛查的此刻。
这份被主动递交的“污点”,如同一枚精准投下的时间锚点。
它让所有针对林默的调查,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个预设的轨道:这个叫林默的家伙,是否在刻意隐瞒与山本的真实关系?
他是不是个被边缘化后心怀不满的前朝余孽?
当敌人开始疯狂挖掘他那三个月“文书助理”的鸡毛蒜皮时,便再也无人会去追问那个最致命的问题:在昨夜的行动中,他为什么能像个幽灵一样,完美避开了所有致命的陷阱?
管理员公式化地在文件上盖下印章,那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文件被归入厚重的档案夹,随即,一道加密通讯指令从监视员的终端发出,这份被重点标注的“坦白”,在几分钟内就摆上了田中的办公桌。
下午三点十二分,特别审计组的加密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深海。
程兰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神情冷静,仿佛她即将报告的不是足以颠覆整个调查方向的发现,而是一份普通的天气数据。
“第二份技术报告,”她声音平稳,按动手中的控制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两条复杂纠缠的信号频谱图,“通过对RF894信号发射频段进行深度逆向追踪,我们发现,其底层加密协议的跳变逻辑,与三年前‘松岛事件’中,军情部启用的备用信道‘夜莺’,存在百分之九十三点七的相似度。”
“松岛?”田中的手指在桌面上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程兰。
松岛健一,前任情报课长,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三年前在一次秘密行动中殉职,被追授最高荣誉。
“是的,”程兰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根据档案记录,‘夜莺’信道的唯一合法使用者,就是松岛课长本人。在他殉职后,该信道已被永久封存。”她停顿了一下,抛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足以引爆全场的假设:“我在想,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性……某种由松岛课长生前预设的‘亡者指令链’,因为某个未知的触发条件,正在被重新激活?”
“亡者指令链”这六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在会议室里激起千层浪。
一个死去的英雄,通过预设的程序,仍在遥控着现实?
这个故事充满了悲壮的英雄主义色彩,也完美解释了敌人那鬼魅般、超越常规的行动逻辑。
田中沉默了。
他盯着屏幕上那两条几乎重合的曲线,如果真是松岛的遗留系统,那么对手的强大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而破解这个系统,也将成为他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功绩。
“立刻重启对松岛课长所有遗物的全面搜查!每一个字节的数据,每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他猛地站起身,下达指令,“另外,派我们最可靠的人去东京,我要调阅军情部关于‘松岛事件’的全部绝密档案,最高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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