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并无人声,只有三长两短的电码敲击音,在寂静中回荡,随后骤然挂断。
这不是求救,也不是命令,而是一个启动信号。
林默放下听筒,面沉如水,眼中再无半分睡意。
清晨七点四十一分,特别审计总署办公室。
新铸的铜匾在晨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光斑,恰好落在林默办公桌的一角,仿佛一柄锋利的手术刀,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精准切割。
他并未急于启用刚到手的新权限,而是下达了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将原稽查科的所有纸质档案,无论密级,一律暂封入库。
两名档案管理员应声而来,他们是稽查科的老人,动作麻利,神色如常。
然而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他们头顶各自泛起一圈微弱的黄光,那是被外力干预后留下的精神波纹。
陈汝霖的旧部,已经像藤蔓一样,悄悄接触过这里的人。
林默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将一箱箱文件搬运、登记,最后亲自监督加装上三道沉重的物理锁具。
在归档清单的末尾,他拿起笔,看似随意地添上了一行,编号标注为“S7α”,随后夹入一张空白纸页。
这正是他此前用来诱使王志成铤而走险的那个虚构秘密通道代号。
他清楚,残存的势力在失去高层联络后,必然会试图通过最原始、最熟悉的旧路径传递消息,确认彼此的存在。
而这一次,他要让这条死路变成一个开口的捕鼠夹,里面的诱饵,就是这张白纸。
与此同时,程兰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嘶哑:“报告,昨夜苏州河南岸坐标的异常信号再次被捕捉,北京时间二十三点零五分激活,持续时长三分十四秒。内容经过‘灰雀协议’加密,层级极高,无法破译。初步判定为战前军统遗留的单向广播信道。”
“灰雀协议”……林默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是一种古老的、几乎被遗忘的加密方式,特点是发射端与接收端无需同步密钥,接收方需要通过特定的背景噪音样本才能解开第一层编码,是一种“血脉认证”式的通讯。
贸然追查信号源,只会惊动草丛里的蛇。
他沉吟片刻,没有下令追查,反而拿起一份内部文件,批复了一份《关于恢复基层巡警无线电例行巡查的训令》。
命令要求各分局从即日起,每晚九点至十一点,对辖区内所有公共及私人频段进行无差别扫描记录。
这看似一次常规的秩序整顿,实则为一张悄然铺开的巨大监听网,提供了最完美的合法外衣。
上午十点零九分,外滩一间废弃电报局的地下机房内,“火种”技术小组的气氛紧张而专注。
程兰站在一台改装过的老式频谱分析仪前,它的外壳锈迹斑斑,内部却跳动着最新研制的信号捕捉模块。
她将昨夜截获的那段三分十四秒的信号片段导入破译程序,同时启动了反向追踪模拟。
屏幕上,杂乱的波形图谱缓缓展开。
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这段加密的摩斯码残影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规律性——每隔十九秒,就会出现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可以被当做背景噪音忽略的冗余脉冲。
程兰的眉头紧锁,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根本不是一份等待接收的情报,这是一个“钓鱼”信号!
对方不是在联络同伴,而是在用一个固定的节拍敲门,测试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能听懂这节拍的“回应者”存在。
“停止破译,切换到模拟应答模式。”程兰果断下令。
她必须赌一把。
她修改了应答逻辑,没有发送任何实际的信号,而是在对方信号出现的频段上,制造出一段极其微弱的背景噪声扰动。
这种扰动,在对方的设备上会被解读为“接收端已上线,但因密钥不匹配未能解密”。
这是极其危险的一步,一旦被对方识破其伪装性,机房的位置就会瞬间暴露。
但她赌的是,那个神秘的发信人,同样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灰雀”,本不该还在唱歌。
此时的林默,正坐在办公室里翻阅着一份《近期人事异动备案》。
档案上的人名、调动记录看似毫无关联,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围绕那个神秘信号,推演了三轮截然不同的反击节奏:若信号来自敌方设下的陷阱,那么程兰的“静默应答”将逼迫对方采取更进一步的试探,从而暴露更多信息;若信号真的来自某个失联多年的我方潜伏人员,那么这种谨慎的接触方式,反而能给予对方最大的安全感,让他以静制动,等待其主动浮现。
深夜十二点二十三分,整座大楼只剩下林默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关闭了主灯,仅留下一盏发出幽暗光芒的绿罩台灯。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从田中病房证物袋里取出的脑波芯片残片,锋利的断口在灯下闪着寒光,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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