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法租界,这栋三层洋房像一只蛰伏的巨兽,静静地吞吐着夜色。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街角,熄了火。
车门打开,林默走了下来。
他没有急于靠近,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在门廊的阴影下点燃。
橘红色的火星在暗夜中一明一灭,如同某种危险的信号。
烟雾缭绕中,他的视线却异常清晰。
在普通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屋顶、漆黑的下水道铁栅、街对面公寓楼的露台,此刻在他的视野里,都叠加上了致命的红色十字准星。
三名狙击手,三个死亡点,构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知道,这张网的中心,就在那扇门后。
他将烟蒂碾灭在脚下,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不是走向龙潭虎穴,而是赴一场寻常的晚宴。
他缓缓踏入门厅,大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上。
客厅的灯光亮如白昼,照得人睁不开眼。
沈仲安就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精巧的遥控器,神情倨傲而得意。
他的拇指轻轻搭在按钮上,那按钮连接着地下室的电源总阀,以及足以将整栋建筑夷为平地的炸药。
“你比我想象的要准时。”沈仲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林默没有理会周围缓缓合围、枪口对准他的黑衣人。
他举起双手,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沈仲安:“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顾维钧的死活,得由我来决定。”
这句看似示弱的话,却让沈仲安的笑容更加浓郁:“很好,你终于学会听话了。”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林默手腕内侧,紧贴着皮肤的微型发信器,正随着他的心跳,规律地向城外发送着生命信号。
这信号就是一道保险——只要它停止跳动,几公里外的龙华机场旁,一座伪装成货运站的地下冷库,将会被早已待命的突击队瞬间炸毁。
时间在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上午六点零九分,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上海的薄雾时,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场无声战斗打响了。
程兰坐在一个伪装成网吧包间的指挥室内,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流最终汇聚成一个“确认”指令。
她轻轻按下回车键。
几乎在同一时刻,龙华机场旁的地下冷库,恒温系统的主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异响。
一道预先植入的温控病毒被远程激活,冷库的温度设定被强行篡改,从固若金汤的零下十八摄氏度,开始以一个极其隐蔽的速率,缓慢回升。
墙壁上的冰霜开始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沿着金属架滑落。
三个小时后,当温度计的指针悄然越过冰点,抵达致命的零上四摄氏度时,存放在最内层保险柜中的最后一支“神经肽稳定剂”的蓝色液体,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
连锁反应几乎是即刻发生的。
西区高级病房内,一场突如其来的强电磁脉冲让所有精密医疗设备陷入紊乱。
负责监控顾维钧生命体征的仪器屏幕一阵狂乱的闪烁,随即,代表脑波活动的曲线骤然拉成一条直线,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长鸣警报。
噩耗通过加密线路传到沈仲安的耳中时,他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电话,仿佛要把它捏碎。
“你说什么?脑死亡?不可能!”
他失态的咆哮在客厅回荡,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医生绝望的确认。
沈仲安的面色由红转为惨白,他明白了,自己被耍了。
顾维钧一死,他手上所有的筹码都化为乌有。
愤怒与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猛地砸下电话,几乎是本能地按下了手边遥控器上那个代表紧急撤离的绿色按钮。
警报声在建筑内响起,原本如雕塑般静立的黑衣人们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撤退。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一直被两名大汉钳制住的林默,眼中精光一闪。
他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双肩发力,用一个刁钻的角度撞开身边的两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墙角的总供电箱。
“拦住他!”沈仲安惊恐地大吼。
但一切都晚了。
林默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狠狠踢在供电箱的铁门上。
伴随着一连串电火花爆开的巨响,整栋建筑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与死寂。
正午十二点整,曾经的法租界安全屋已是一片废墟。
爆炸的硝烟与尘埃渐渐散尽,在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砖石之间,一个身影摇晃着爬了出来。
林默满身尘土,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眼神依旧锐利。
他肩上扛着一个早已昏迷不醒的人——正是沈仲安。
一辆车悄然停在废墟旁,程兰推开车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林默将沈仲安扔进后备箱,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
后座上,静静地放着一个闪烁着金属寒光的低温手提箱,箱内,是他们冒死抢出的、尚未完全融化的药剂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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