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林默大脑皮层最柔软的区域。
一瞬间,淞沪会战的连天炮火仿佛在他耳边炸响,母亲在码头冲他挥手的最后背影,被浓烟与烈焰吞噬。
那是一九三二年,他亲眼所见,尸骨无存。
真实之眼中,这串来源标注为“未知”的信号,却携带一种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生物电特征——与妹妹林晚舟执行绝密任务时,使用的紧急通讯频段几乎完全重合。
他心头一沉,立刻启动最高权限追踪,试图联络林晚舟。
然而,系统反馈的结果却是一片死寂。
按照约定,她本该在四十八小时前更换藏身处并进行安全签到,但她没有。
她的定位信号,像一颗被钉死的钉子,牢牢固定在城西一处废弃的旧仓库里,纹丝不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林默。
他立刻命令程兰调阅中央档案馆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监控录像,重点排查林晚舟的行动轨迹。
画面很快被锁定在她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时刻——归还那本加密的《城市排水系统白皮书》。
录像中,她将文件放入自动回收柜,转身欲走,却又鬼使神差般地停下脚步,独自在空无一人的B3层档案室多停留了十分钟。
她走到一排冰冷的墙壁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其中一块墙面瓷砖。
那动作极其轻柔,不像是在清洁,更像是在抚摸爱人沉睡的脸颊。
程兰将画面放大到极限,像素的边缘开始模糊,但足以让她看清,在那块被反复擦拭的瓷砖背面,用特殊工具刻着一串极小的盲文数字。
“703。”程兰轻声报告,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这代表什么?”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需要任何提示,就已破译了这串密码。
一九三五年七月三日,是他们母亲的生日。
如果母亲还活着,那一天,她将度过她的三十岁生日。
林晚舟不是在被动接收信号,她是在主动触发某个被深埋在记忆与现实交界处的“情感锚点”。
童年的片段如潮水般涌入林默的脑海,母亲坐在昏黄的灯下,用温暖的手指教他们触摸盲文,哼唱着那首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盲文歌谣。
她总是一边唱一边说:“记住声音的孩子,永远不会迷路。”
声音……林默的思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
他猛地联想到“净源工程”那份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宿主筛选标准——其中最关键的一项,正是测试者对特定声波记忆的神经响应强度。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为了筛选出记忆力超群的精英,现在他全明白了。
所谓“β容器”,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意识寄生,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情感劫持!
那些被选中成为“顾问”的候选人,档案中无一例外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至亲,并且在潜意识的深处,始终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死亡事实。
敌人利用的,正是人心中最柔软、最无法防御的弱点。
“程兰!”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紧急分析林晚舟最近三个月的全部心理评估报告,特别是梦境记录和脑电波检测部分!”
命令下达,数据洪流在光幕上飞速闪过。
结果很快呈现,与林默的推断完全吻合。
在最近的数次深度睡眠监测中,林晚舟的报告里反复出现“听见母亲哼歌”、“闻到母亲身上的栀子花香”等梦境描述。
而每一次出现类似梦境时,她的杏仁核——大脑中负责处理恐惧与创伤的区域——都呈现出极不正常的剧烈活跃。
这不是简单的思念,这是人为诱导的、精准的创伤回溯。
敌人正在用一个虚假的“母亲”,试图将他的妹妹,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林默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既然敌人用虚假的幻象作为武器,那他就用最真实的记忆将其彻底击碎。
“程兰,连接中央声音资料库。”他冷静地发布指令,“找到编号为M-1931-SPCH的录音文件。”
那是母亲生前留存于世的唯一一段口述录音,内容是她一九三一年在一次赈灾义演上的简短演讲。
声音温暖而坚定,充满了力量。
“对录音进行碎片化处理,”林默盯着屏幕,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抽取其中七个音节,重新编码,然后嵌入今晚九点的市政交通广播频道。”
当夜,城西废弃仓库内,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在寂静中自动开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广播里正播放着枯燥的道路维修通知,但在第三分钟零七秒的节点,一段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插播信号精准地切入进来。
那声音经过处理,却依然带着一种无法磨灭的温柔特质,清晰地组合成一句话:
“晚舟,闭眼睡觉。”
这是母亲哄他们入睡时最常说的话。
录音结束的瞬间,林默面前的“真实之眼”监控界面上,代表林晚舟精神状态的危险度指示标,猛地从刺目的血红色,瞬间转为代表安全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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