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娟秀却又力透纸背的字迹,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林晚舟强撑起来的冷静。
她眼中的血色迅速蔓延,攥紧的照片边缘被指甲掐得卷曲变形。
一种被愚弄、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羞辱感和滔天怒火,让她几乎要失去理智。
她猛地转身,抓起外套就想冲出门去,嘴里喃喃自语:“我要去查,我要找到他,我要问个明白……”
“站住!”林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一把抓住林晚舟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无法再前进分毫。
“放开我!”林晚舟回头,双眼通红地瞪着他,“他们把妈妈的死当成一个笑话!他们在耍我们!我受不了了!”
“所以你就要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头扎进他们为你准备好的陷阱里?”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冲出去,能去哪?能找谁?敌人就是要你这样,被情感冲昏头脑,失去判断力,然后一步步走进他们设下的情感盲区,成为下一个被摆布的棋子。”
林晚舟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理智与情感在脑海中疯狂交战。
她知道弟弟说的是对的,但那份剜心之痛,让她难以自持。
林默看着姐姐痛苦的样子,眼神柔和了些许,但语气依旧坚定:“姐,相信我。他们想用情感诱导我们,我们就偏不如他们的意。这场游戏,我们来制定规则。”
他松开手,转向程兰,目光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程兰,以审计署的名义,立刻公开发布一则‘寻人启事’。”
程兰一愣,但立刻点头:“寻谁?”
“就说,我们正在寻找一位一九三七年前曾在静园服务过的老仆人,为核实一笔旧账。任何能提供有效线索的人,重赏。”林默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们既然想玩弄记忆,那我们就把水搅浑,看看能钓上来什么鱼。”
这则看似寻常的启事一经发布,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迅速引来了十余名自称知情者前来冒领赏金。
他们大多言辞闪烁,漏洞百出,很快被程兰打发。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个衣着朴素、面带风霜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接待室。
他没有急着索要赏金,而是不紧不慢地描述着记忆中的静园。
当他准确无误地说出老宅厨房里那口青釉大水缸的位置,甚至连缸沿上一道细微的磕碰痕迹都记得清清楚楚时,程兰知道,鱼上钩了。
林默亲自接见了他。
在真实之眼中,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代表危险的红色或黑色标识,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林默敏锐地注意到,在交谈的半小时里,男人至少有五次下意识地用指尖触碰自己左胸的衬衫口袋。
那个动作很轻微,仿佛在确认什么东西是否还在。
而在真实之眼的洞察下,林默清晰地看到,那口袋里藏着一枚薄薄的铜片,其金属反应的频率,与林晚舟那枚银顶针的材质源头惊人地相似。
林默不动声色,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当场赠予了男人一笔远超预期的厚酬,并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先生,您的记忆太宝贵了。我们后续可能还会有几次‘旧仆访谈’,希望届时还能请您过来,帮我们拼凑历史。”
男人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他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窃听器,已经由程兰在他转身道别时,悄无声息地粘在了他的衣领内侧。
当晚,寂静的监控室内,耳机里传来了沙沙的电流声。
不久,一个电话拨通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紧张地汇报着:“……拿到了,比预想的多得多……他们很信任我,说后面还要找我。”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无法分辨性别的声音,用一种古怪的暗语说道:“很好。时候到了,钟楼将在子时鸣响。”
“钟楼?”程兰摘下耳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虹口那座废弃的圣玛丽亚女子中学钟楼!我查过资料,那是静园家族在二十年代捐建的,自从一九三七年之后,钟就再也没响过!”
林默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中寒光一闪。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这将是敌人下一次仪式性的唤醒行动,一个献给“守钟人”们的信号。
“我们必须去阻止他们!”程兰急切道。
“不,”林默缓缓摇头,“我们不阻止,我们去‘导演’这场仪式。”他看向林晚舟,目光深沉,“姐,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场‘记忆反噬’。”
午夜的虹口废弃钟楼下,寒风呼啸。
林晚舟穿着一身早已泛黄褪色的旧式连衣裙,那是母亲当年为她缝制的,也是她逃难时穿在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
冰冷的银顶针被一根红绳穿着,挂在她的胸前,贴着肌肤,散发着微弱的凉意。
她手中拿着一封信,那是林默根据母亲的笔迹伪造的“遗书”。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念着上面的字句:“……信已藏入最初之地,唯有真心者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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