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芬抱着扑在自己怀里的余琼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都会好的这句话在此刻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余琼英在张兰芬怀里稍稍平复了些气息,她直起身,用手背快速拭了下眼角,声音还有些发哑:“失态了。”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有时候她会呢喃叫着你的名字。
问她话的时候她又不说了,我们只能麻烦你来走一趟。万一万一她愿意对你说点什么。
我养的孩子我知道的,她以前很骄傲。现在这样了,她觉得很对不起我们,但是她没办法解决,所以她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怕拖累我们,我们做父母的不怕拖累,只希望她能想通了,心里有点盼头。
就怕她一点盼头都没了,心里那么苦她人还怎么活。”
张兰芬拍了拍余琼英的背,安慰着,“我上去看看那孩子。”
张兰芬独自一人上了二楼,楼梯旁边的房间门敞开着。
一上来就能看到窗边的余丽华。
张兰芬还是敲了敲门,余丽华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丽华,我进来了。”
张兰芬径直走到余丽华轮椅旁边,找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我是张兰芬,我来了。”
听到这句话,余丽华转过头看着张兰芬,脸上毫无表情。
张兰芬却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光亮,一闪而过。
看她不打算说话,张兰芬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左手握住了余丽华的右手。
“我啊!活了大半辈子,四十多岁了,才知道生活要怎么过才舒坦。前面几十年,我都是为了孩子活,为了面子活。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孩子吃苦,我把孩子要吃的苦全吃了。我以为这样以后就会很幸福,但是最后我自己越来越苦。”
张兰芬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生活,没注意到余丽华认真看她。
“这次过来看你,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那么大年纪从来没有出过澄海市,而且我买的软卧,换以前我怎么舍得用几个月工资买张软卧出门。
我出来一看啊,才知道,原来外面长这样子。原来首都的人也有友好帮我们指路的,也有看不起我们骂我们土包子的。
我还去看了首都的几所大学,看到了大学生。如果我不出来这一趟,怎么会知道大学长这样,大学的环境那么优美。
每个大学还不一样,也有环境不好的大学。我钱花了,我心里舒坦,我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小时候在乡下和爸妈在土里抛食,我就想读书。大家都嘲笑我,我不管。我听说工人能去洗澡堂洗热水澡,我就想洗热水澡。
冬天在农村,一个月都洗不上一个澡,洗了澡害怕生病。生病要花钱,家里穷啊!连吃饭都紧张,哪里有看病的钱。
每次痒的只能挠挠,忍忍就过完冬天了。”
张兰芬回过头看了眼余丽华:“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张,兰芬。”余丽华嘴巴里蹦出来几个字,嗓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砂纸。
这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
张兰芬急忙转头:“我在呢。”
“张,兰芬,张兰芬……”余丽华断断续续的叫着张兰芬的名字。
她的记忆深处好像自动删除了一些记忆,不愿意想起来。
她只记得获救时候的张兰芬和那个小男孩。
那两段记忆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不想说话,不想吃饭,只想逃避。
也不知道活着干什么,她缺失的这三年让她的人生满目疮痍。
张兰芬听着不断重复的名字,想起当时发现余丽华的样子,也眼泪不自觉流下。
她轻轻的从侧面抱着余丽华,拍着她的身体。
“丽华,你有想做的事情吗?或者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当初快死的时候就想着我妈做的豆腐丸子汤。但是我当时很多年没吃到了。其实我妈做的并不好吃,我大儿子媳妇做的好吃。”
余丽华听着跟着张兰芬想了起来,吃的,她感觉没胃口,她已经好多年没好好吃过饭了。
不过脑子里突然闪过的是爸妈小时候给她做的葱油拌面。
想做的事情,她以前想做什么她忘记了。
现在她只觉得身体很疲倦,什么都不想做,每天光是发呆就已经很累了。
她摇了摇头,伸手摸到了张兰芬的眼泪滴落在她颈窝里。
张兰芬可真是,怎么哭起来了。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是吃了太多苦了吗?
余丽华的思想全部转移到了张兰芬身上。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现在苦吗?”
张兰芬放开余丽华站直了身体。
“不苦了,我现在知道我自己才是我人生的主角。只要我想通了,什么都拦不住我过想过的日子。”
张兰芬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一辈子的追求,养儿防老。
最后没养老不说,还成了催命符。
世界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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