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时间仿佛被拉伸又压缩,扭曲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体。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每一秒又仿佛眨眼即逝,快得让人心慌。
头顶那沉重的脚步声向后退去,带着一种捕猎前特有的、充满力量的节奏感。
陈默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只瘦骨嶙峋却依旧充满爆发力的野兽,此刻正在厨房那片狼藉中微微伏低身体,强健的后肢肌肉绷紧,如同上满弦的弓,老虎那琥珀色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下方这扇布满裂纹的活板门。
怀里的婴儿似乎哭累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细微的抽噎,但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依旧如同擂鼓般敲击着陈默的耳膜。
咪咪紧贴着婴儿,身体僵硬,连那微弱的呼噜声都停止了,只有一双在黑暗中圆睁的猫眼,反射着门缝透下的、摇曳的光。
陈默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他试图屏住呼吸,却因为极度的缺氧和恐惧而失败,肺部被自己憋的感觉快要炸开。
汗水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汇聚成流,沿着额头、鬓角、脊背、大腿内侧蜿蜒而下,浸透了他刚换的衣物,让他感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冷得刺骨,却又控制不住地浑身燥热。
双手死死攥着那根冰冷的撬棍,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色,并且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湿滑的冷汗让金属棍身变得难以把握,他不得不反复地、小幅度的调整握姿,生怕这唯一的“长矛”会在关键时刻从自己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落。
他的牙齿再次,咯咯作响,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双腿软还是软的,像煮过了头的面条,膝盖部位传来一阵阵酸软无力的感觉,只能死死靠着背后冰冷粗糙的墙壁,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不让自己瘫倒在地。
绝望,此时此刻,彻底笼罩了他。
他几乎断定自己和咪咪还有孩子这一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完了……这一次,真的逃不掉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终的丧钟,在他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就在这令人崩溃的死寂达到顶点的刹那——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猛烈的撞击,如同炮弹般狠狠砸在活板门中央!
不是试探,不是抓挠,是蓄谋已久的、老虎前肢跳起来后,凝聚了全身力量的致命一击!(就像北极熊跳起来用双掌抓海豹一样的感觉)
“咔嚓——哐当!!!”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断裂巨响,活板门中央那块早已布满蛛网般裂纹、深深凹陷的区域,再也无法承受这毁灭性的力量,如同被砸碎的蛋壳般,轰然向内爆裂开来!
一个大洞,一个足以容纳成年男性头颅通过的、边缘参差不齐、布满尖锐木茬的黑洞,瞬间出现在门板上!
破碎的木块和碎屑如同爆炸的破片,向地窖内激射而来!陈默下意识地偏头闭眼,感觉有几片锋利的木屑擦过他的脸颊和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而几乎就在破洞出现的同一瞬间,一个巨大、狰狞、带着浓烈腥风的阴影,猛地从洞口塞了进来!
是虎头!
那只瘦削但依旧威严无比的脑袋,强行挤破了残存的门板,探入了地窖!
近距离下,陈默能清晰地看到它头上黄黑相间的斑纹,看到那因消瘦而更加凸出的颧骨,看到它鼻翼两侧如同钢针般的白色触须,以及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如同匕首般森白、闪烁着寒光的獠牙!粘稠的唾液从嘴角滴落,拉成恶心的丝线。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琥珀色的、带着黑色垂直瞳孔的眸子,如同两团在地狱中燃烧的鬼火,里面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饥饿、杀戮和一种被挑衅后的滔天怒火!
它直勾勾地盯住了蜷缩在墙角的陈默,以及他身后的婴儿和猫!
“吼——!!!”
一声几乎能震碎灵魂的咆哮,从那张近在咫尺的血口中喷薄而出!
巨大的声浪混合着浓烈的腥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陈默的脸上,让他瞬间耳鸣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极致的恐惧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陈默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心脏似乎真的要炸开了!
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跑”!但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这理智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就在那虎头猛地向前一探,獠牙距离他不过一米多远的生死关头——
一股莫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一股被逼到绝境后从骨髓深处榨取出的、混杂着绝望、愤怒和保护欲的疯狂勇气,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啊——!!!!”
陈默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到极致的狂吼!
这吼声压过了他牙齿的打颤,压过了心脏的狂跳,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那震耳欲聋的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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