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内的时间在一种略显诡异的平静中流逝。
六六在吃了陈默给的食物后,似乎终于确认了这个两脚兽是长期饭票的提供者,变得安分了不少。
它找了个离陈默不远不近、又能避开咪咪视线的角落趴了下来,下巴搁在前爪上,一双蓝眼睛(陈默现在看清了,是冰蓝色的)时不时地瞟向陈默,或者警惕地瞄一眼引擎盖上的咪咪,尾巴偶尔懒洋洋地扫一下地面。
咪咪则始终保持着居高临下的监视姿态,如同一位矜持而警惕的领主,偶尔舔舔爪子,或者闭目养神,但只要六六有任何稍微大一点的动作,比如挠痒痒幅度大了点,它的耳朵就会立刻转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冷冷地瞥过去,仿佛在说:“老实点。”
陈默趁着这段相对安宁的时间,仔细处理了自己左脚踝的伤口。
他用一点白酒重新擦拭,肿胀似乎消褪了一些,但伤口周围的皮肤依然发红发热,隐隐作痛。
消炎药已经吃完,他只能寄希望于自身的抵抗力。
左肩的旧伤倒是好了很多,只要不剧烈发力,基本不影响活动。
他靠在物资箱上,一边休息,一边默默观察着这一猫一狗。
六六的加入,带来了不确定的风险,但也确实让这个死气沉沉的临时庇护所有了一丝……生机?或者说,是多了点鸡飞狗跳的潜质。
就在这时,越野车副驾驶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陈平安醒了。
小家伙先是发出几声迷糊的咿呀声,然后大概是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车里,而不是陈默熟悉的怀抱,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陈默立刻起身,拉开车门,将陈平安抱了出来。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陈默的体味,陈平安即将爆发的哭声被憋了回去,转而变成了委屈的哼哼,小脑袋在陈默怀里蹭了蹭。
陈默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在车库有限的空间里慢慢踱步。“醒了?饿不饿?”他低声说着,准备烧水去给他冲奶粉。
然而,陈平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车库里的新事物吸引了。
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堆得高高的箱子,然后,目光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毛茸茸的、黑白相间的大型生物——六六身上。
婴儿对毛茸茸的东西似乎有着天然的好感。陈平安的眼睛瞬间亮了,小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一只小手指着六六的方向,身体在陈默怀里兴奋地扭动,似乎想要靠近。
六六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人类幼崽。它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耳朵向前倾,尾巴不自觉地开始小幅度摇摆。
它对陈平安似乎没有对咪咪那种“玩耍”的冲动,更多的是一种探究和……或许是一点点本能的温和?家养犬对待婴儿,有时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耐心。
陈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将陈平安往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腰间的羊角锤。
虽然六六之前表现尚可,但婴儿太过脆弱,他不敢有丝毫冒险。任何不可控的接近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的肌肉再次进入备战状态,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六六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只要它表现出任何一丝攻击性或过度兴奋,羊角锤会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六六!”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不许动!坐下!”
六六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指令吓了一跳,刚刚抬起的上半身又乖乖地趴了回去,尾巴也停止了摇摆,只是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陈默和他怀里那个对它充满兴趣的小不点。
陈平安却不管这些,他见那个“大狗狗”不动了,更加兴奋,在陈默怀里使劲蹬着小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朝着六六的方向凭空抓着,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清脆而欢快的笑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车库里回荡,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与末世的背景格格不入。
陈默犹豫了一下。他看得出六六此刻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点点被命令后的不知所措。
他也知道,完全隔绝并不现实,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
陈默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谨慎的决定。
他抱着陈平安,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六六趴着的角落靠近。他的身体依旧紧绷,握着羊角锤的手心微微出汗,目光锁定着六六的瞳孔、耳朵、尾巴尖以及嘴部的肌肉。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三米,两米,一米……
六六似乎有些紧张,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呜咽,但它记住了“不许动”的命令,强忍着没有起身,只是鼻翼翕动,仔细嗅着空气中传来的奶香和婴儿特有的气味。
陈平安却毫无惧色,他笑得更加开心,小手已经快要够到六六那毛茸茸的头顶了。
终于,陈默在距离六六还有半臂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他可以在任何意外发生的瞬间做出反应。
“平安,轻轻摸。”陈默低声对怀里的孩子说,虽然知道他才一岁多点,根本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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