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的夜空,被都市的霓虹灯渲染成一片朦胧而缺乏星光的暗红色画布。
晚风带着夏末的微凉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拂过,与身后医院里消毒水的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
沈青岳和沈清月并肩走在通往停车场的水泥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才病房中王宁珂透露的信息,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两人的心头,与这喧嚣又孤寂的都市夜景格格不入。
沈青岳双手插在裤兜里,步伐看似散漫,眉头却无意识地紧锁着,似乎在脑海中梳理着纷乱的线索。
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银发少女。路灯的光线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那份惯常的清冷更添了几分朦胧。
“清月,”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在你的那个世界,最终的溃败,很大程度上源于人类高层出现了内鬼,里应外合,才导致了防线崩溃……现在结合王宁珂的话想来,应该就和这个所谓的‘渗透扶持精英’的计划有关吧?模式听起来很像。”
沈青月微微颔首,银色的长发被夜风撩起几缕,划过她白皙的脖颈。她并没有立刻看向沈青岳,紫水晶般的眼眸依旧望着前方虚无的某处,仿佛能穿透眼前的都市迷障,看到另一个世界血火交织的惨烈景象。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却自带一种沉重的说服力:“可能性极高。操纵人心,从内部瓦解,是它们惯用的手段。模式非常相似。”
“但我一直有点想不通,”
沈青岳转过身,正对着她,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超越了以往玩世不恭的困惑,这在他脸上是极少见的神情,“按照我理解,人类——或者说大多数智慧生物——会选择背叛自己的种族、文明乃至生存的根基,驱动他们的,无非是那些最原始的欲望:对至高权力的渴望、对无尽财富的贪婪、对美色的沉迷,或者是对更强大、更超越凡俗力量的追求……”
他摊了摊手,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这些欲望虽然丑陋、卑劣,但至少……在逻辑上还能理解。因为背叛者最终是想‘得到’些什么,他们预设了一个‘得到’之后的世界。可是——”
“——协助他人,甚至可能是完全异类、非人的存在,来毁灭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这图什么?世界毁灭之后,所有的权力、财富、力量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将归于虚无。这完全不符合逻辑,纯粹是损人不利己,甚至是损己更甚!这已经不是坏或者蠢了,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为!无法理解!”
这是他作为曾经俯瞰过万千世界的仙帝,也感到难以理解的终极悖论。毁灭意味着一切的终结,所有的意义和价值,包括背叛者自身的存在,都将被彻底否定。
然而,沈清月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落在了沈青岳写满困惑的脸上。那双紫眸在夜色和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蕴藏着无数轮回积累下的沉重真相。
“你误会了一个最基本的前提。”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开了表象,“我并没有说过,魔物和无存在关系。”
“正如它的名字‘无’一样。它的存在本身,它的本质,就是趋向于将一切‘存在’都彻底湮灭,抹去所有痕迹,让一切回归到绝对的、永恒的‘虚无’。它并非另一个文明的侵略者,它不寻求统治或掠夺。在它眼中,无论是人类,还是魔物本身,乃至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需要被彻底抹去的‘存在’而已。”
“而那些所谓的高层叛徒,”
她继续冷静地剖析,像是在解构一个复杂的机械,“他们,最多也仅仅是与一部分魔物——很可能是‘无’所支配的魔物大军中,某些拥有一定自主意识或特殊目的的个体或派系——进行了勾结,各取所需。他们或许是想借助魔物的诡异力量来扫清政敌、攫取更高的权位;或许是想获得魔物知识中记载的、关于长生或禁忌力量的秘密;或许……只是单纯地被魔物蛊惑了心智,放大了内心的黑暗。”
“但从本质上说,”
沈清月强调道,“这些叛徒和与他们勾结的魔物,甚至和那个终极的‘无’,都绝非真正的、目标一致的盟友。他们的关系脆弱而危险,充满了互相利用和算计。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在我经历过的某些绝望轮回中,我们魔法少女甚至被迫与一部分尚有理智、不愿自身存在也被‘无’彻底吞噬的魔物势力,达成临时性的、互不信任的联合,共同对抗‘无’那不分敌我的毁灭浪潮。”
听到这里,沈青岳脑海中那团混乱的迷雾骤然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就完全说得通了!”
他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之前的困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清棋局后的冷静分析:“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正邪对立、黑白分明!这根本就是一场错综复杂的‘三国杀’,甚至可能是‘多方大乱斗’啊!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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