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门外的男人身影。门轴转动的沉闷声响,如同一个时代的句读,敲在林姝的心上。
先前强撑出的那点力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她的身体一软,若非身旁丫鬟死死搀住她,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
姝儿!我的儿啊!林母再也忍不住,看着女儿苍白如纸、瘦脱了形的脸,还有那眼底的疲惫与哀伤,心如刀绞,眼泪瞬间滑落。你这是……你这是遭了多少罪啊!
林父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女儿,又想到方才送她回来的是那位权势滔天的沈晏清,心中已是惊怒交加。
先……先进去再说。林父声音沙哑,强压着情绪。
回到出嫁前的绣楼后,林姝被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闭着眼,任由母亲为她擦拭,仿佛一具失去了生气的木偶。
屏退左右,林母握着女儿冰凉的手,未语泪先流:姝儿,你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沈少爷在一起?还弄成这副样子?
林姝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一片沉寂的哀伤。她开始诉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一切都是从城西开始的……她说起自己为了嫁妆铺子去城西,结果遇到流民袭击。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沈先生的车恰好经过,救了我。
她描述了沈晏清如何制服流民,如何将她带回别院救治。说到这里,她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
在别院养伤时,我看着照顾我的他,不知怎么的,就把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说我很早以前在一次学生集会上就见过他,从那时就……就偷偷喜欢他。我说如果还有下辈子,求他一定要先找到我……
林母又急又心疼:傻孩子!你已是嫁了人的!这话若是传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很糊涂。林姝泪水涟涟,我说完就后悔了,我让他走,让他别再管我……后来我伤好了就回家了,我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认命了,打算和怀瑾哥好好过日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痛苦。
可是后来……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惧,那天我从书铺出来,又遇见了沈先生。我们说了几句话,我本想快点离开,可是……可是……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回到那个可怕的日子。
他突然变得很可怕,说我只能是他的……然后……然后他的司机从后面……打晕了我……
林母倒吸一口冷气,林父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等我醒来时,已经被关在西山别院了。林姝的声音颤抖着,他不准我离开,派人日夜看守。我求他,我哭,我绝食……都没有用。他说……说我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
她描述着被囚禁的日子,声音里满是绝望:我试过一切办法,可是逃不掉……他就是不放过我……
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林父林母听得心惊肉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沈少爷,竟会做出如此强取豪夺之事!
这个畜生!林父气得浑身发抖,我林家虽不如他沈家势大,却也不能任由他如此欺辱!
林母紧紧抱住女儿,哭得不能自已:我苦命的儿啊……
在一片悲愤中,林姝却轻轻推开母亲,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她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轻轻拉起母亲的手,颤抖着,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个动作让林母浑身一僵,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林父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爹,娘……林姝抬起泪眼,看着瞬间脸色煞白的父母,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女儿……有身孕了。
什么?!林母失声惊呼。
是……是谁的?林父的声音颤抖着。
林姝闭上眼,泪水流得更凶:是……沈晏清的。他……他知道。
林父林母呆立当场,如同被惊雷劈中。
孽障!真是孽障啊!林父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在一片混乱与绝望的哭声中,林姝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她轻轻推开母亲,眼神空洞却带着决绝。
爹,娘,你们别哭了。她的声音依旧嘶哑,这个孩子……是沈晏清的,但更是我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会生下他。但是……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会和沈晏清在一起。这个孩子,我会让他姓顾。从今往后,他就是顾怀瑾的孩子。
这……这怎么可以!林母惊呼。
必须这样。林姝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唯一的路。求爹娘……成全女儿。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只留下林父林母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与挣扎。
而在林府门外,沈晏清依然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知道她怀孕了,知道那是他的骨肉,更知道她那句叫别人爸爸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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