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
碧荷被堵着嘴，捆得结实，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只有那双充满惊惧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死死盯着推门而入的林姝。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林姝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碧荷，碧荷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碧荷，”林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碧荷耳中，“我知道林晚月想干什么。”
碧荷瞳孔骤缩，浑身僵住。
“给少爷下药，混淆子嗣，让她那个的野种来做沈府嫡子，以为这样就能翻身，就能重新压我一头。”林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很不错的打算，可惜，太蠢，也太脏。”
碧荷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是恐惧，也是被说破的绝望。
林姝蹲下身，与碧荷的视线平齐，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此刻没有半分温度：“你有没有想过，事情败露，你会是什么下场？”
碧荷拼命摇头，涕泪横流。
“苏姨娘的下场，还记得吗？”林姝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碧荷瞬间如坠冰窟，连挣扎都忘了，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苏婉如！那个被毒哑了嗓子、打断了腿、卖到城南最肮脏暗娼馆的苏姨娘！那是整个沈府下人心里最深最恐怖的噩梦！
“你猜，如果你帮着你主子做下这种谋害亲夫、混淆血脉的丑事，一旦被少爷知道，”林姝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碧荷冰冷的脸颊，“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苏姨娘？”
“唔——！！！”碧荷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对那个可怕下场的极致恐惧。不！她不要！她不想像苏姨娘那样生不如死！
林姝很满意她眼中彻底崩溃的恐惧。她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碧荷面前的地上。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碧荷的视线，死死地、不受控制地黏在那个瓷瓶上。
“第一条，”林姝语气冷淡，“拿着这个，去暖阁。就说你不放心，去给林晚月送一碗安神汤。然后，找机会把这里面的东西，下到汤里，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之后，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睡觉。将来，即使这事被翻出来，我也会保你无事，甚至给你一笔钱，送你和你家人离开北平，安稳过日子。”
碧荷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的微光。
“第二条，”林姝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拒绝。然后，天亮之后，我会把你今晚做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少爷。你可以猜猜，当少爷知道，你和林晚月合谋给他下药、企图混淆血脉……他会让你怎么死？”
她微微俯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最后那句诛心之言：
“或者，我该问，他会让你怎么活？像苏姨娘那样……活着？”
“不！！！”碧荷猛地挣扎起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堵着嘴的布让她只能发出含混而凄厉的呜鸣。她不要！她绝对不要变成苏姨娘那样！那比死还可怕！
林姝示意跟进来的云珠扯掉碧荷嘴里的布。
“太太！太太饶命！奴婢选第一条！奴婢选第一条！”碧荷几乎是在布被扯掉的瞬间，就嘶声喊了出来，涕泪纵横，恐惧已经压倒了一切，包括对林晚月那点可怜的忠诚。“奴婢这就去！奴婢一定按太太吩咐的做！求太太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很好。”林姝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办好了，我说话算话。办砸了，或者敢耍花样……”
她没说完，但碧荷已经吓得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办好！求太太给奴婢一条生路！”
林姝示意云珠给她松绑，将瓷瓶塞到她颤抖的手里。“去吧。别让我失望。”
碧荷握着那冰凉的瓷瓶，如同握着自己的救命符，又像握着一条毒蛇。她连滚爬爬地站起来，看了林姝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彻底的屈服，然后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柴房，消失在通往暖阁方向的夜色中。
云珠看着碧荷消失的方向，低声道：“太太，她……可靠吗？”
“恐惧，比忠诚可靠得多。”林姝淡淡道，眼神幽深，“尤其当她知道，失败的下场是苏婉如那种人间地狱时。”
没过多久，周铭悄然出现在柴房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深色劲装、面容平凡却身形挺拔的男人，以及一个散发着奇异甜香的小巧香薰炉。
“太太，人和东西都准备好了。”周铭低声道，“药在香炉里，点燃后气味很淡，但药性很强，配合碧荷送去的汤水，足够让她彻底迷失。”
林姝看了一眼那个低垂着头、气息沉稳的男人，又看了看香炉。
“按计划行事。”她只说了四个字。
周铭点头，对陈山示意。陈山无声地接过香炉，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朝着暖阁侧后方潜去。他的任务是，在碧荷进入暖阁、林晚月服下汤药后，潜入暖阁，点燃香炉，然后在药效作用下，完成林姝交代的任务。
林姝站在原地，望着暖阁方向那点昏黄的灯火，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林晚月，好好享受这个美梦吧。
等你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为沈家诞下嫡子、扬眉吐气的时候……
我会亲自告诉你。
你以为的完美计划只是一场梦
给你下药的，是你最信任的丫鬟。
而你怀着的，永远都是野种、注定要和你一起下地狱的。
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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