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色,似乎有七分都浓缩在了万象楼的顶层。
琉璃瓦映照着暖阳,反射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光晕。雕栏玉砌的回廊之外,是烟波浩渺的太湖,水光接天,风帆点点。而回廊之内,一场小型的“品鉴会”正进行到酣处。
“……所以说,这琉璃葡,三日一粒,不敢说立地成仙,但真气运行速度提升个百分之一,那是板上钉钉,毫无副作用,童叟无欺!”
说话的青年,穿着一身料子极好却皱巴巴的锦袍,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插着根不知从哪儿掰来的玉簪,正站在一张花梨木桌后,唾沫横飞。他便是这万象楼的主人,王籽丰。
他面前的长桌上,摆着几样奇特的物事。一碟子如同紫色琉璃般剔透的葡萄,在日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另一碟则是几片切好的瓜瓤,肉质晶莹如雪,隐隐有冰晶之感,散发着淡淡凉意。
围在桌旁的,不过寥寥数人,却皆是江湖上跺跺脚便能震动一方的人物。
一袭白衣,优雅从容,正微笑着品茶的,是花家七童,花满楼。即使目不能视,他依旧“望”着王籽丰的方向,脸上带着温和而包容的笑意。
旁边,一个留着两撇修理得整整齐齐胡子,像极了眉毛的男人,正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手里捏着一颗“琉璃葡”,对着光仔细瞧着,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探究。
另一个精瘦灵活的汉子,则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看看葡萄,一会儿又瞥向窗外,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又似乎随时准备溜走,正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此外,还有几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他们是花家在江南生意场上最重要的几位合作伙伴,今日是应花满楼之邀,前来见识这万象楼主的“海外奇珍”。
“王楼主,”一位姓李的盐商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商人的精明与试探,“这琉璃葡与雪晶瓜,果真如此神奇?不知产量几何,作价多少?若能量产,可是造福武林的大好事啊。”
“李老板问到点子上了!”王籽丰一拍大腿,脸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热情笑容,“咱们万象楼,主打的就是一个科技……呃,是海外秘术与人文关怀的完美结合!产量嘛,暂时有限,毕竟是精心培育的玩意儿。价格好说,都是花花的朋友,那就是我王籽丰的朋友,首批订购,一律八八折,还附赠我们万象楼独家出品的‘强身健体’大礼包!”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眉飞色舞。那“琉璃葡”与“雪晶瓜”,不过是他在【农场空间】里,用掺杂了一丝【永动核心】逸散能量的泉水浇灌出来的普通葡萄和西瓜变异品种。那微乎其微滋养内息的效果,对于真正的高手如陆小凤而言,聊胜于无,但对于寻常富商或者二三流武者,已是了不得的宝贝。
陆小凤终于将那颗葡萄丢进嘴里,咀嚼几下,眼睛微微一亮:“嗯,清甜可口,入腹之后,确实有一股温和暖气升腾,对初涉武学之人,大有裨益。王兄,你这海外秘术,果然不凡。”
司空摘星早已趁机偷了一片雪晶瓜塞进嘴里,含糊道:“是不错,夏天吃这个解暑,比冰镇酸梅汤强多了!”
花满楼微笑道:“王兄之物,总是出人意料。”
王籽丰得意洋洋,正准备继续他的“商业演说”,将预先准备好的“纳米级能量灌溉”、“基因优选”等现代词汇包装成玄之又玄的海外秘法抛出来唬人。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没有一丝杀气。宴会厅中央,那盆作为装饰、由花家特意搬来、据说是来自西域瀚海国的珍贵“金蕊墨兰”,猛然一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原本舒展着墨绿色叶片、中央点缀着金色花蕊的珍稀兰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死寂的手瞬间攥住!它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墨绿变为枯黄,再从枯黄转为焦黑,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一整盆生机勃勃的奇花,竟彻底碳化,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坍塌下去,化作了一小撮散发着焦糊味的黑色灰烬,堆在名贵的紫砂花盆里。
仿佛它百年的生命,被在一瞬间彻底抽空、湮灭。
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还萦绕的轻松、商业的氛围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撕得粉碎。几位富商脸上的笑容僵住,瞳孔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李盐商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却无人顾及。
花满楼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他猛地转向那盆花的方向。他看不见,但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听”到了——那生命被彻底、蛮横地从世间抹除时,所发出的绝对死寂之声。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如玉温润的面庞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一丝惊怒。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几乎在同时动了。
陆小凤的身影如一道青烟,已闪至窗边,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外面的湖光山色,灵犀一指已暗暗提起。司空摘星则如鬼魅般滑向厅内几个视觉死角,试图找出任何潜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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