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的荣光尚未散尽,齐国公府的朱门内,已然弥漫开无形的压力。嘉成县主在宫宴上一见齐衡,便对其温雅风姿念念不忘,转头便托人向平宁郡主递了话。县主之父是位高权重的邕王,正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势力,这般“高攀”的机会,平宁郡主怎肯放过。
当晚,平宁郡主便将齐衡唤至内室,屏退左右,开门见山:“衡儿,嘉成县主看中了你,邕王府有意结亲。这门亲事,于你、于齐国公府,都是天大的机缘。”
齐衡闻言,如遭雷击,手中刚摩挲热的青田石笔山险些滑落。他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母亲,我不愿!”
“不愿?”平宁郡主眉头一蹙,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可知邕王府的势力?你刚中进士,根基未稳,若能与县主联姻,往后在朝堂上便能顺风顺水,齐国公府也能更上一层楼。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怎能说不愿?”
“婚姻大事,当以心意相通为要,怎可只论利益?”齐衡握紧了笔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青田石的温润也压不住心头的燥热,“母亲,我心中自有考量,不愿为了权势牺牲终身幸福。”
“考量?你所谓的考量,能抵得过朝堂风云、家族兴衰吗?”平宁郡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沉重,“衡儿,你自幼被寄予厚望,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你想想,若失了邕王府的扶持,你这二甲第十七名的进士,能在官场走多远?齐国公府的荣耀,又能维系多久?”
她放缓了语气,伸手抚上齐衡的肩膀,带着几分劝诱:“嘉成县主容貌秀丽,身份尊贵,与你正是良配。你只需应下这门亲事,往后前程似锦,家族荣光更盛,这有什么不好?”
齐衡低头看着手中的笔山,石面上农夫种白菜的浅浮雕纹路依旧清晰。他想起墨兰送笔山时的巧思与暖意,想起那份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期许,心口一阵钝痛。他想要反驳,想要坚持,可平宁郡主的目光如炬,句句戳中“家族责任”的要害,让他无从辩驳。
“母亲,容我想想……”齐衡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他需要时间,需要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需要面对自己心底的那份悸动与挣扎。
平宁郡主见他松了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依旧沉声道:“好,我给你时间,但你要想清楚,这不仅是你的婚事,更是关乎整个齐国公府的未来。切莫因一时意气,误了终身,也毁了家族。”
送走母亲,齐衡独自坐在书案前,握着那方笔山,久久未动。窗外月光皎洁,映照着石面上的白菜图案,寓意着“百财”与“高中”,却唯独没能算到这突如其来的政治联姻。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墨兰那份心意的珍视,也有对母亲所言家族责任的沉重,更有对身不由己的无奈。
书房的烛火燃到了后半夜,齐衡枯坐在案前,面前的清粥小菜早已凉透。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连日来的绝食让他身形都消瘦了大半,唯有握着青田石笔山的手,依旧力道不减。
“衡儿,你这是何苦?”平宁郡主推门而入,看着儿子形容枯槁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痛惜,却更多的是不容置喙的决绝,“嘉成县主的父亲是六王爷,这桩婚事从来不是你说拒绝就能拒绝的!”
齐衡缓缓抬眼,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母亲,我宁死不娶!”
“死?”平宁郡主冷笑一声,语气狠厉如刀,“你以为死了就能了事?你若敢死,便让齐国公府上下为你陪葬!六王爷何等跋扈,你拒了这门亲,便是打了他的脸,他定会迁怒于整个齐府,到时候不仅你功名尽毁,你父亲、你祖父,还有府中所有下人,都难逃一劫!”
她一步步走到齐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告诉你,这亲,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便是你死了,我也会让人为你穿上喜服,把嘉成县主风风光光娶进门,让你做个阴间的新郎!”
齐衡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他从未想过,一向疼爱他的母亲,竟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可他更清楚,母亲所言非虚。六王爷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性情暴戾,得罪了他,齐国公府确实可能万劫不复。
“母亲……”他哽咽着,手中的笔山硌得掌心生疼,“难道婚姻大事,就只能沦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吗?我想要的,不过是心意相通的伴侣,这有错吗?”
“错就错在你生在齐国公府!”平宁郡主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自小锦衣玉食,受万人追捧,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光,就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与嘉成县主联姻,不仅能保齐府平安,更能让你在官场平步青云,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你却不知珍惜!”
她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疲惫与哀求:“衡儿,听话。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齐府好。六王爷那边已经在催了,你再执拗下去,只会害了所有人。”
齐衡低下头,看着笔山上农夫种白菜的浅浮雕,眼前却浮现出墨兰送他笔山时的模样。那份细腻的关怀,那份无需言说的理解,此刻都成了刺心的利刃。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辜负了那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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