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在台下静静观战,眼神锐利如鹰,捕捉着场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能看出,柳青山修炼《易筋锻骨篇》后,内力根基比之前扎实了不少,气息更为悠长,否则在对方如此猛攻下早已落败。但实战经验,尤其是与这种功力深厚、招式狠辣、经验丰富的老派高手生死相搏的经验,还是太过欠缺,许多可以反击的细微破绽都未能抓住。
果然,斗到五十招上,姚伯当久战不下,心中渐生焦躁。他卖了个破绽,故意将左肩空门露出,诱使柳青山挺剑直刺。柳青山毕竟年轻,临敌经验不足,见有机可乘,求胜心起,剑势不由得用老,直取对方左肩。岂料姚伯当这乃是虚招,身形猛地一矮,如同灵猫般避开剑锋,手中大刀贴地疾扫,使出一招极险极恶的“虎尾脚鞭”,刀光如银色匹练,带着嗤嗤破空声,狠辣地卷向柳青山下盘!
这一下变招极快极诡,出乎大多数人意料!柳青山剑势已出,力道用尽,回防已然不及,危急关头只得奋力向上跃起,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断腿之危,但身形已在空中失去平衡。姚伯当得理不饶人,如影随形般踏步上前,刀背顺势巧妙一磕,正中柳青山后背心。
“嘭”的一声闷响!
柳青山只觉一股巨力如同重锤般袭来,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他身形踉跄落地,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用剑拄地站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承让了,柳堂主。”姚伯当收刀而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目光再次扫向青帮席位,语气中的倨傲更盛先前,“青帮高手,呵呵,不过如此。” 这声“呵呵”充满了轻蔑与挑衅。
柳青山面色羞愧得通红,咬了咬牙,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抱拳道:“姚寨主刀法精妙,柳某……佩服!”说完,转身略显蹒跚地跃下擂台,回到梁发面前,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和深深的自责:“师兄,是我没用,学艺不精,堕了青帮威风……”
梁发伸手扶住他略显摇晃的身体,一股精纯温和的内力悄然渡了过去,助他平复翻腾的气血,温言安抚道:“无事。你已尽力,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挂怀。对方功力、经验皆远在你之上,你能支撑五十招,逼得他使出诡计,已属难得。此战非你之过,回去好生体悟此战得失,于你剑道必有大进益。”他的声音平和而充满力量,没有丝毫责怪,让柳青山心中既感动又更加坚定了刻苦练武的决心。
“帮主!”李文化早已按捺不住,虎目圆睁,杀机凛然,周身散发出一股沙场悍将般的煞气,“让属下去会会这老匹夫!定将他那劳什子断门刀拆个七零八落,叫他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敢小觑我青帮!”
“帮主,让我去!十招之内必取他性命!”张猛脾气火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属下愿往,为柳堂主讨回公道!”谢宝和刘三刀也同时踏前一步,身上刀气隐现。
几位高手的请战,带动了身后百余名青帮弟子的激愤情绪,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冲上台去,将姚伯当乱刀砍翻。
梁发目光扫过激愤的众人,心中却是雪亮。他缓缓摇头,沉声道:“文化,诸位兄弟,稍安勿躁。” 他特意看向李文化,声音压低却异常清晰,“你们与丐帮,与解风,旧怨未清。此刻若由你们出手,气势固然足了,却正给了解风借题发挥的借口。他大可借此煽动众人,说我青帮不仅收纳‘叛徒’,还纵容‘仇家’在武林大会上行凶,将我们彻底置于江南武林的对立面。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文化四人闻言,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顿时冷静了几分。他们想起与解风的杀子之仇,知道梁发所虑极是。若因他们一时冲动,导致青帮成为众矢之的,那才是万死莫赎。四人虽心有不甘,怒火难平,但对梁发的判断和命令却无比信服,只得强压胸中翻涌的杀意,咬牙退回原位,但那一道道看向姚伯当的目光,已冰冷刺骨,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梁发心中那份关于“根基浅薄”的感慨再次浮现,而且愈发清晰。这就是新兴势力与老牌豪强最根本的差距所在,对方可以随意挥霍其深厚的底蕴和人脉,而己方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精打细算,连派出高手都要顾忌重重。但他眼神依旧平静,这份平静之下,是历经磨难淬炼出的、愈发不可动摇的决心。他深知,今日之局,错综复杂,绝非单凭血气之勇可以破解。然而,当退无可退之时,唯有以绝对的实力,打破一切算计与桎梏!
擂台上,姚伯当见青帮席位一阵骚动后竟无人再上,只道他们心怯,或是无人可用,不由志得意满,哈哈大笑,声震全场,充满了挑衅:“怎么?偌大个青帮,除了柳堂主,就再无敢战之人了吗?若是无人敢应战,依姚某看,这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嘿嘿……” 其意不言自明,已是公然将青帮排除在竞争之外,仿佛盟主之位已是解风囊中之物。
这狂妄无比的话语,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青帮席位上所有弟子无不怒发冲冠,热血上涌,手握兵刃,眼中喷火,若非帮规森严,早已冲上台去将这老儿乱刃分尸!
就在这群情激愤,气氛紧绷到极点的时刻,梁发,缓缓地站起了身。他并未立刻看向嚣张不可一世的姚伯当,而是先将那深邃如海、平静无波的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那位一直稳坐钓鱼台,面带微笑的天下第一大帮帮主——解风。
他的声音不大,没有刻意提高声调,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嘈杂与愤怒,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
“姚寨主,”
“胜负未分,何必言之过早?”
“我青帮是否无人,”
“又岂是你能妄加评断?”
“既然你兴致如此之高,刀法如此‘精妙’……”
梁发语气平淡如水,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那我便亲自下场,”
“好好领教一下你的——五虎断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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