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强自镇定道:“帮主何出此言?冷月自从被帮主与夫人收留,只是做些分内之事,我并不是左冷禅的人。”
梁发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似乎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分内之事?也包括将岛上的布防轮换、物资调配,乃至我与几位堂主偶尔的议事风向,暗中传递出去吗?”
冷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自问隐藏得极深,自从上次因维护柳如烟而逐渐获得信任后,她行动更为谨慎,几乎从未露出过破绽。“你……你是如何发现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梁发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视角,对许多“注定”的人物和命运有着先知般的了解。他只是淡淡道:“你隐藏得很好,几乎毫无破绽。可惜,我早已洞悉时局。昔日嵩山左冷禅能安排劳德诺潜入华山十数年,今日自然也有人能将棋子埋在我青帮。我所立的规矩,所行的道路,触动的利益太多,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也从不会少。”
他语气中的笃定与洞察,让冷月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这才明白,自己所以为的潜入与伪装,在对方眼中,或许从头到尾都如同一场拙劣的戏法。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冷月低着头,内心挣扎翻涌。她想起了这段时间在青帮的日子,想起了柳如烟待她的真诚与信任,想起了岛上那种不同于她以往经历的、带着希望和秩序的氛围……这与她自幼被灌输的仇恨与使命,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许久,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眼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坦然,声音干涩:“是,我确是他人派来的耳目。但……但我已经习惯了在你们身边的生活。如今任务失败,我已无处可去。我……我想留下。”她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留在你们身边。”
梁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深处那抹未能完全熄灭的、属于仇恨的火星。他知道,有些烙印,并非轻易能够抹去。他不再劝解,也无意刨根问底她背后究竟是谁,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色彩斑斓、散发着奇异甜香的药丸。
“你想留下,可以。”梁发将药丸置于掌心,递到她面前,“将此物服下。此乃‘七色七花蛊’,每年需服一次解药,否则蛊毒发作,痛苦万千,七七四十九日后方肠穿肚烂而死。你既选择留下,便需受此钳制。”
冷月看着那枚美丽的毒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取过,仰头便吞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吃的不是穿肠毒药,而是一颗糖丸。
看着她毫不犹豫的举动,梁发心中更是笃定:此女心志之坚,仇恨之深,绝非轻易能够化解。她选择服毒留下,绝非贪生怕死或真心归附,恐怕是存了“卧薪尝胆”、寻找其他机会的念头。
梁发一时间也有些头疼。杀了她?她毕竟对如烟有恩,也曾在一定程度上维护过青帮内部稳定,直接下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会寒了部分不知情帮众的心。放她自由?那无异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将她这样一个明知是隐患的人继续留在身边,更是如同怀抱毒蛇,不知何时便会反噬。
冷月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服下蛊毒后,神色反而平静下来,轻声道:“你放心,既受你钳制,在你给我解药之前,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伤害夫人、伤害青帮之事。”说完,她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留下梁发一人暗自沉吟。
“此女,终究是个麻烦……” 梁发揉了揉眉心,只能暂且将此事压下,命人暗中加强对冷月的监视,以观后效。
恰在此时,赵小乙快步走入,呈上一封密信:“帮主,京城柳香主传来密报。”
梁发收敛心神,展开密信。信中,柳青山详细汇报了京中动向,重点提及了首辅刘吉的近况。这位昔日权倾朝野、亦是构陷柳如烟父亲柳承彦的主要元凶之一的重臣,近来行事却一反常态,变得极为收敛低调,深居简出,几乎抓不到任何错处。
梁发看完密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刘吉此人,果真是年老成精,滑不溜手。” 他深知,以此人如今谨慎小心的姿态,想要凭借江湖力量或者常规手段搜集其罪证,扳倒他为岳父报仇,几乎是痴人说梦。历史的轨迹在他脑中浮现,他清楚,要想彻底扳倒刘吉这棵大树,恐怕只能等待那个特定的时机到来,才能趁机落井下石,给予其致命一击。否则,岳父的血海深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报。
沉思片刻,梁发铺开纸笔,给柳青山回信。他在信中告诫柳青山,京城之事,切不可轻举妄动,首要任务是隐藏好自身,顺势而为。同时,指示他利用现有的资源和渠道,在京城及周边稳妥地发展青帮的势力,不必追求急速扩张,重点在于安插可靠的眼线,建立起有效的情报网络,并尝试在一些底层区域,以“维护市井安宁”的名义,悄然扎根。他要将青帮的触角,谨慎地伸向帝国的权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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