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峨眉,云雾缭绕。金顶之上,殿宇庄严,香火鼎盛,钟磬之音悠远清越,确是一派佛家清净圣地、钟灵毓秀之象。然而,行走其间,纪晓芙却感觉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手心因紧张而微微沁出冷汗。熟悉的景致,此刻在她眼中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殷梨亭走在她身侧,青衫磊落,神色平静。他一边欣赏着这闻名遐迩的佛教名山,一边也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投来的众多目光。许多身着缁衣或素袍的峨眉女弟子,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打量着他这个与纪师妹同行的陌生男子。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亦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引路的正是大师姐静玄。她容貌端庄,气质沉稳,目光在殷梨亭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对纪晓芙温言道:“师妹,师父已在正殿等候多时了。”她又转向殷梨亭,合十为礼,“这位想必便是武当派的殷六侠吧?果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言语间虽客气,却带着一丝疏离。
殷梨亭拱手还礼:“静玄师姐过奖。”他目光扫过沿途所见的峨眉弟子,心中不由暗赞一声。这灭绝师太挑选徒弟的眼光倒是不差,门下弟子无论年长年幼,竟大多容貌秀丽,气质出尘,虽身着僧袍或简装,难掩天生丽质。静玄的端庄,身后几位年轻弟子的娇俏……当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令人有些目不暇接。他心下好笑,难怪晓芙曾说师父不喜弟子注重容貌,看来是有原因的。
穿过几重殿宇,来到峨眉派主殿之外。殿内气氛肃穆,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静玄在殿门外躬身道:“师父,晓芙师妹和武当殷六侠到了。”
“进来。”一个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女声从殿内传来,如同寒冰坠地。
纪晓芙深吸一口气,与殷梨亭对视一眼,从他眼中得到鼓励,这才鼓起勇气,迈步踏入殿中。
大殿广阔,光线略暗,更添几分庄严与压抑。正中的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中年女尼。她身穿灰色僧袍,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虽已年过四旬,眼角有了细密的皱纹,但眉宇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轮廓,若非那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气质,年轻时想必也是个容貌不俗的女子。她手中并未持念珠,只是自然地放在膝上,指节分明,显是常年握剑所致。此人,正是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
纪晓芙见到师父,如同受惊的小鹿,连忙上前几步,跪拜下去,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弟子纪晓芙,拜见师父。”
殷梨亭亦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语气平淡:“晚辈武当殷梨亭,见过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冰冷的目光先是落在纪晓芙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压得纪晓芙几乎抬不起头,一腔怒火在她胸中翻涌,但碍于殷梨亭在场,她强压着没有立刻发作。她的视线缓缓移向殷梨亭,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才冷冷开口道:“殷六侠。贫尼听闻,你与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已在汉阳私定终身,成就了姻缘?”
她这话虽是询问,语气却已是笃定,带着浓浓的兴师问罪之意。
纪晓芙伏在地上,急忙解释道:“师父容禀!当日家中遭逢大难,被明教妖人胁迫,情势危急。家父为了震慑明教,保全家族,不得已才……才让弟子与六哥尽快完婚,借武当之势以求自保。事权从急,未能及时禀明师门,是弟子的过错,望师父明鉴!”她将责任大多揽到家族危机上,希望能减轻师父的怒火。
“哼!”灭绝师太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事权从急?好一个事权从急!纪晓芙,枉我多年悉心教导,将你视为衣钵传人之一!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师父?可还将峨眉门规放在眼里?如此大事,竟敢私自决断!你太让我失望了!”她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震得殿内回响。
纪晓芙吓得浑身一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是不住磕头:“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就在这时,殷梨亭那清朗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殿内压抑的气氛:“师太此言,晚辈以为不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纪晓芙更是惊得忘了哭泣,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殷梨亭,暗中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了。
殷梨亭却仿佛没有察觉,他轻轻按住纪晓芙拉扯他衣袖的手,微微用力,传递过去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目光依旧平静地迎向灭绝师太那锐利如刀的眼神。
“不妥?有何不妥?”灭绝师太语气森然。
殷梨亭淡然道:“第一,我与晓芙之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纪老英雄与我师父张真人早年便有约定,名正言顺,何来‘私定终身’一说?第二,当日纪家危在旦夕,晓芙身为纪家女儿,为家族安危着想,尽人子孝道,行力所能及之事,本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她何错之有?倒是晚辈想请教师太,当弟子家中遭难,亲人危殆之时,您这做师父的,又在何处?可曾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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