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天地渐阔,景致也与中原大不相同。越是往昆仑山方向行进,气候便越发恶劣。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旷野,卷起地上的积雪与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更猛烈的风雪。空气稀薄而干燥,呼吸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殷梨亭内力深厚,武当九阳功已臻大成,体内真气自成循环,浑厚阳和,这等严寒于他而言,不过如同凉风拂面,并无大碍。但纪晓芙却不同,她虽习武多年,峨眉内功亦是不凡,但终究火候尚浅,难以长时间抵御这昆仑山下的酷寒。行路不过数日,她已是脸色发白,嘴唇泛紫,即便裹紧了厚厚的裘衣,依旧忍不住微微发抖,看得殷梨亭心疼不已。
这日晚间,两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燃起篝火歇息。跳跃的火焰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映照着纪晓芙有些憔悴的容颜。殷梨亭握着她的手,渡过去一股精纯温和的九阳真气,助她驱寒,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晓芙,此去昆仑深处,环境只会更加恶劣。你功力尚浅,长久下去恐伤及经脉根本。我有一套筑基炼体的法门,名为《易筋锻骨篇》,玄妙非常,对你抵御严寒、夯实根基大有裨益。今日,我便将它传授于你。”
纪晓芙闻言,眼中先是一喜,随即却又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慌乱与愧疚,下意识地避开了殷梨亭的目光,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殷梨亭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她的异常,柔声追问:“晓芙,怎么了?可是身体还有何处不适?”
纪晓芙咬着嘴唇,犹豫挣扎了许久,在殷梨亭温和却不容回避的目光下,终于鼓起勇气,声如蚊蚋,带着哭腔道:“六哥……我……我对不起你……”
在殷梨亭的安抚和追问下,纪晓芙才断断续续地道出实情。原来,那日下山之前,灭绝师太单独召见她,严令她务必想办法从殷梨亭这里套问出高深的内功心法或武功秘籍,并带回峨眉。灭绝言辞激烈,言明此事关乎峨眉未来兴衰,更是对她忠心的考验。纪晓芙自幼受师门大恩,不敢违逆,心中虽万分不愿,终究还是在师父的威压下含混答应了。也正是因为她答应了此事,灭绝师太才最终松口,放她随殷梨亭离开。
“六哥……我不是有意欺瞒你……我……我心里真的好难受……”纪晓芙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心中充满了对夫君的愧疚与对师命的无奈。
殷梨亭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心道:“这老尼姑,果然贼心不死,竟将主意打到了晓芙身上,利用她的孝心与软弱。” 他看着怀中哭泣颤抖的妻子,知道她夹在中间最为难熬,心中那点因欺瞒而产生的不快,也化作了对她的怜惜。
他轻轻擦去纪晓芙脸上的泪水,温声道:“傻丫头,别哭了。此事我早有预料,并非你的错。师太她……终究是放不下门户之见,执着于光大峨眉,手段难免急切了些。”
他托起纪晓芙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神色郑重:“晓芙,你记住,你如今是我的妻子,武当殷梨亭的夫人。有些责任,你无需再独自背负。师门恩情要报,但并非意味着要毫无原则地顺从。这《易筋锻骨篇》,我今日依然传你,是因为你是我殷梨亭的妻子,我需要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陪我走更远的路。但你要答应我,此篇功法,除你之外,绝不可再传于第二人,包括你的师父。你可能做到?”
纪晓芙看着夫君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感受着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护,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力量。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六哥,我答应你!此生此篇功法,只入我耳,只存我心,绝不负你所托!” 这一刻,她心中那杆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彻底倾向了自己的夫君。
于是,在这昆仑山下的寒夜篝火旁,殷梨亭将《易筋锻骨篇》的口诀与行功路线,细细传授给了纪晓芙。纪晓芙天资本就聪颖,又得殷梨亭这等大宗师级的人物亲自指点,进展极快。不过数日修炼,她便觉体内真气愈发凝练,流转之间暖意融融,对外界的严寒抵抗力大增,脸色也重新变得红润起来,内力修为更是有了明显的进步。
内患既除,两人赶路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又行了数日,穿越一片荒芜的戈壁后,眼前竟出现了一片难得的绿洲,山势也变得和缓起来。远远望去,只见一座占地颇广、修建得颇为雅致气派的庄园坐落在山坳之中,白墙黑瓦,亭台楼阁隐约可见。庄园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朱武连环庄”。
纪晓芙这几日风餐露宿,见到如此齐整的庄园,不禁眼前一亮,提议道:“六哥,看这庄园甚是雅致,想必主人也是风雅之士。我们奔波多日,不如前去拜访,借地方歇歇脚,整理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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