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下的基业在暗流中稳步扩张,龙山寨与谷城营如同两颗坚固的楔子,深深打入汉水沿岸的脉络之中。然而,殷梨亭心中清楚,若真想在这荆襄大地上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乃至在未来天下变局中占据一席之地,有一个地方,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襄阳。
这日,天光未亮,殷梨亭便带着谢彦及几名精干手下,扮作寻常客商,悄然下山,乘舟顺流,直赴襄阳。越接近这座古城,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与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站在船头,遥望那逐渐清晰的、如同巨兽般匍匐在汉水之滨的襄阳城墙,殷梨亭心中感慨万千。斑驳的墙体上,刀劈斧凿、箭簇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辨,无声地诉说着数十年前那场持续数十载、惊天动地的攻防血战。郭靖、黄蓉夫妇率领军民在此浴血奋战,硬生生抵挡了蒙古铁骑数十年,其城高池深,其战略地位之重要,足以令任何有志天下者垂涎,也足以令任何进攻者望而生畏。
“襄阳…果然名不虚传。”谢彦在一旁轻声叹道,他作为情报负责人,更清楚这座城池的布防是何等严密,“如此雄城,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殷梨亭目光深邃,缓缓道:“正是因其难攻,才须早做打算。前人能守数十年,我等若想有所作为,便须让此城,在未来某一日,能兵不血刃地为我所用。”他的话语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船只靠岸,众人混在熙攘的人流中进入襄阳城。城内市集看似繁华,但仔细看去,百姓大多面有菜色,蒙古兵卒与色目人官员趾高气扬,汉人百姓则多是低头匆匆而行,眉宇间藏着屈辱与麻木。元朝的统治,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每个汉人的脖颈上。
在一处由纪家商行暗中购置的僻静宅院内,殷梨亭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毛一龙。
“主上!”毛一龙见到殷梨亭,立刻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姿态恭敬。他如今负责襄阳乃至周边府县的“特殊事务”,权力不小,但在殷梨亭面前,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敬畏。
殷梨亭伸手将他扶起,温言道:“毛兄弟辛苦了,快快请起。你在谷城和襄阳之事,做得很好,我都知晓了。”
毛一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得以重任的激动,但很快便收敛,沉声道:“全仗主上洪福,属下不敢居功。”
殷梨亭点点头,步入正题,问道:“如今阿木罕那边,情况如何?可还安稳?”
提及此事,毛一龙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压低声音回道:“主上放心,尽在掌控之中。阿木罕的老母和幼子,都被属下安置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庄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未曾有半分怠慢。那孩子还想家哭闹,属下便按主上之前暗示的,每隔一个月,便让他写几个字,或者画幅画,派人悄悄送给阿木罕。”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算计的得意:“阿木罕每次收到东西,都是又惊又怕,投鼠忌器,不敢有丝毫异动。而且,属下在他府邸周围,以及他常去的几处地方,都布下了大量精干暗哨,十二个时辰轮班监视。他府中仆役,也有被我们买通的。可以说,阿木罕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他晚上多起了几次夜,属下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殷梨亭听着毛一龙的汇报,心中不由得再次对此人高看一眼。行事狠辣果决之余,竟能如此周密细致,思虑长远。将人质掌握在手,不仅是以此胁迫,更是持续施加心理压力;而布下严密的监控网络,则是断了对方任何侥幸反抗或求助的念头。恩威并施,软硬兼施,将一位蒙古节度使拿捏得死死的。这份能力,用于这等暗处角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好!做得非常好!”殷梨亭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毛兄弟心思缜密,行事周道,有你在襄阳,我无忧矣。”
毛一龙得到殷梨亭如此肯定,心中热血上涌,更是干劲十足,拱手道:“为主上效力,万死不辞!”
殷梨亭示意他坐下,亲手为他斟了杯茶,神色却变得更加凝重,缓缓道:“阿木罕这边稳住,只是第一步。襄阳城,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一件更为重要,也更为艰难的事情,要交托于你。”
毛一龙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请主公示下!”
殷梨亭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巍峨的城墙和其上林立的戍卒:“襄阳乃兵家必争之地,城防坚固,强攻难下。若要取之,唯有从内部着手。我要你,在这襄阳城的城防体系上,动手脚。”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叩击人心的轻响:“明里,你可以利用阿木罕这层关系,或以金银开道,或以权势压人,想方设法,在襄阳的城防军中,大量安插我们的人。从小旗、总旗、百户,乃至更高的千户,只要有机会,便不惜代价,将我们信得过的兄弟,或者能够收买的军官,塞进去。让他们掌握实权,至少,要能影响部分城门的开关、部分段城墙的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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