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大闹大都,火烧汝阳王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迅速传遍大江南北。这消息对于饱受元廷压迫的汉人百姓而言,不啻于一剂强心猛药,极大地振奋了潜伏在各地的抗元之心。而在这股暗流的推动下,几路早已埋下的火种,开始呈现出燎原之势。
南昌,江右重镇。
此地虽尚未遭遇特大天灾,但元吏贪酷,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层层盘剥之下,大多数汉人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面黄肌瘦,眼中早已失去了光彩。他们如同被压在巨石下的野草,只要还能勉强喘息,便不敢轻易生出反抗的念头,唯恐招致更残酷的镇压。
然而,事在人为。
受殷梨亭之命前来的杨昆,带着十几名精干手下,早已悄然潜入城中。他们目睹民生之艰,心中悲愤更甚。杨昆并未急于举事,他深知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安排手下兄弟,换上破旧衣衫,混入市井乡野,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在那些麻木绝望的民众中间,悄然散播着明教的教义。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低沉而充满悲悯的诵经声,在贫民窟、在田间地头悄然响起。他们讲述着明尊救世的传说,描绘着“驱除胡虏,光复汉家”后,“无有苛政,人人饱暖”的光明愿景。这些话语,如同星星之火,点燃了绝望者心中残存的希望。
同时,杨昆利用殷梨亭通过纪家商行提供的资金,大量采购最廉价的粗粮、杂谷,在城中几处秘密地点开设粥棚,救济那些濒临饿死的贫民。一碗稀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看来,便是活下去的希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是明尊派来救我们的使者!”
“跟着他们,才有活路!”
感激与信仰在受助的百姓心中迅速生根发芽。杨昆等人的声望在底层民众中悄然攀升,如同滚雪球般,很快便围拢了上万心向明教、对元廷充满仇恨的信众。他们不再麻木,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对生存的渴望,也是对压迫者的怒火。
杨昆见时机已然成熟,民心可用,便在一天夜里,于南昌城外一处隐秘的山谷,聚集了数千核心教众。他登高而立,不再隐藏,声音激昂,将元廷的暴政、汉家儿女的苦难一一控诉,最后振臂高呼:“苍天已死,明尊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今日,我杨昆,奉明尊之旨,紫衫龙王教主之令,在此举起抗元义旗!驱逐鞑虏,光复汉家!愿随我者,共襄义举!”
“驱逐鞑虏,光复汉家!”
“愿随杨香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四野,积压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南昌义旗,就此高举!
江南,苏州府,天下财赋重地。
与南昌的赤贫不同,江南鱼米之乡,表面上仍维持着繁华富庶。但富庶的背后,是更严酷的盘剥与更尖锐的阶级对立。听闻黛绮丝有意让教徒来南方谋起义大事,庄铮与王崞特自告奋勇提议前来。
此二人乃是昔日阳顶天时代的旧部,对殷梨亭扶持黛绮丝上位心中颇为不满,更因为昔日与殷梨亭有旧怨。他们奉命南下发展势力,却也存了借此自立门户,以防殷梨亭日后清算的心思。
江南人文荟萃,百姓见识较广,单纯依靠武力与救济难以快速聚拢人心。庄铮与王崞便另辟蹊径,他们利用江南地区民间信仰繁杂的特点,精心伪装,扮作游方道人。庄铮自称得上古真人传承,王崞则扮作其师弟。二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口诵似道非道、似明教非明教的谒语,在苏州城内外“施符水”、“驱邪祟”、“预言吉凶”。
他们手段巧妙,往往先以一些小恩小惠或看似灵验的“神迹”取得部分百姓信任,然后便暗中夹带明教教义,宣称“明尊降世,乃是道教至尊化身,特来拯救尔等脱离苦海,建立地上道国”。他们弄些装神弄鬼的仪式,火光、烟雾、符箓并用,在夜晚看来尤其神秘莫测。
古代百姓多迷信,对此深信不疑,纷纷拜倒在这两位“活神仙”座下,称之为“庄天师”、“王仙师”。凭借这套手段,庄铮与王崞二人在苏州一带混得风生水起,信众如滚雪球般增加,声势日隆。
待南昌杨昆率先揭竿的消息传来,早已准备就绪的庄铮、王崞立刻在苏州响应!他们打出“奉天靖难,辅佐明尊”的旗号,一时间,苏州、松江乃至福建部分地区的明教信众、贫苦农民、手工业者云集响应!庄铮有王崞和底下众多狂热教徒的协助,加上江南本就暗流涌动,反抗情绪高涨,起义军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壮大!
他们攻占县城,开仓放粮,队伍如同滚雪球般发展,很快便聚拢了十几万人!声势浩大,席卷南方!甚至一些原本各自为战的小股义军,见庄铮势大,也纷纷前来归附,奉其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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