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宸王府门前停了三辆马车。不是那种气派的王爷车驾,而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篷马车,混进商队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阿依娜蹲在最大那辆马车旁,正往车厢缝隙里撒一种特制的药粉:“这是驱蛊粉,南疆多毒虫,得提前防备。”
谢怀瑾在旁边清点药材箱子,数到第十七箱时叹了口气:“王妃,咱们这是去南疆,不是搬家。光是药材就装了五车,后头还有两车是您的‘必需品’。”
苏清栀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毯子,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账本,正拿着毛笔勾勾画画,闻言头也不抬:“谢大夫,这你就不懂了。去南疆路途遥远,万一遇到劫匪,药材可以当买路钱;万一遇到瘟疫,药材可以救命;万一——”
“万一您路上又想配新药,药材可以现取。”墨临渊从府里走出来,接过话头。他今天穿了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整个人利落得像把出鞘的刀。
他走到苏清栀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账本看了一眼,嘴角一抽:“……‘防王爷凶人费’一天五十两?这是什么?”
“精神损失费。”苏清栀理直气壮,“你这几天天天板着脸,我看着压力大,影响康复。”
墨临渊气笑了:“本王那是担心你!”
“担心费另算,一天一百两。”苏清栀抢回账本,飞快地又记了一笔,“喏,刚才凶我一句,加五十。”
阿依娜和谢怀瑾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墨临渊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跟病人计较。他弯腰,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托住她后背,稳稳地把人抱起来:“上车,该出发了。”
“哎等等!”苏清栀晃着腿,“我的轮椅!那轮椅是黄花梨的,值钱!”
“带着呢。”墨临渊没好气地说,抱着她蹬上车辕,把她小心放进铺了三层软垫的车厢里。轮椅被拆成几部分,塞在车厢角落。
车厢宽敞得不像话,里头有张小榻,有张小桌,桌上有固定好的茶壶和药罐,四壁都钉了软垫,防止行车颠簸时撞到。最离谱的是,角落里居然还摆了个小冰鉴,里头镇着几碟蜜饯和水果。
苏清栀看着这布置,眨了眨眼:“王爷,你这车厢改造费……不便宜吧?”
“反正最后都是你记账。”墨临渊坐在她对面,放下车帘,“出发。”
车队缓缓驶出王府后巷,混入清晨出城的人流。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扮成北上贩药的商队,墨临渊是东家,苏清栀是病弱的夫人,谢怀瑾是随行大夫,阿依娜是丫鬟,暗卫们扮成伙计和护卫。
马车出了城门,走上官道。苏清栀靠在软枕上,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秋日的官道两旁,树木叶子已经黄了大半,风吹过时簌簌落下,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看什么?”墨临渊问。
“看风景。”苏清栀说,“顺便记一下,这一路的风景观赏费,一天二百两。毕竟我这是带病出差,得有补贴。”
墨临渊扶额:“苏清栀,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不能。”苏清栀放下车帘,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王爷,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
墨临渊心一紧:“什么?”
“怕我哪天突然死了,账本上还有好多账没跟你算清。”苏清栀说得云淡风轻,“那多亏啊。所以我现在得抓紧时间记账,能记一笔是一笔。”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
墨临渊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忽然开口:“你不会死。”
“嗯?”
“本王不会让你死。”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南疆找不到方法,就去西域;西域找不到,就去海外。这世上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本王就不会放弃。”
苏清栀抬眼看他。阳光从车帘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那双总是冷冽的眼睛,此刻看着她,里头有什么东西烫得惊人。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别过脸,小声嘟囔:“说得好听……到时候找药的钱还不是得我出……”
墨临渊:“……”
他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她一句话打得稀碎。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在午时前到了一个驿馆。车队停下休整,伙计们喂马、打水,谢怀瑾去检查药材是否受潮,阿依娜去后厨盯着饭菜——这是苏清栀交代的,怕有人下毒。
墨临渊抱着苏清栀下车,把她安置在驿馆二楼最里间的客房里。房间已经提前清理过,被褥都换成了自带的。
“在这歇半个时辰。”墨临渊说,“我去看看周围情况。”
他下楼后,苏清栀靠在窗边,看着驿馆后院忙碌的人群。忽然,她目光一凝——后院马棚里,有个伙计喂马的动作不对劲。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正在给马添草料。但他添草料时,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只用右手动作。而且他眼神不时瞟向二楼窗户,频率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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