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炎的指尖,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贴着林清婉的下颌。那股凉意,顺着她的皮肤,一路钻进她的心脏。御书房内,“梦回香”的气味愈发浓郁,它并非简单的迷香,更像一种催化剂,悄无声息地放大着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但林清婉的心,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像一株在严冬中傲立的雪松。
她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而英俊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仿佛能燃烧一切的狂热,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瞬间淹没至头顶。
“朕需要你,用你的‘医道本源’,为朕催熟那株‘九转还阳草’。”朱景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只有最纯净的生命之力,才能唤醒它最深层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最纯粹的‘生机’,去重塑你母亲的肉身。清婉,这是朕,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他的眼神真诚得令人发指,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为了臣子幸福,不惜一切代价的仁君。
但林清婉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他在撒谎。她也在撒谎。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包裹着蜜糖的毒药。他想要的,不是“生机”,而是激活那颗“虚空”的种子。他要的,不是救她的母亲,而是借她的手,打开那扇通往毁灭的大门。
林清婉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所有的锋芒。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恰到好处的挣扎、犹豫,以及一丝被巨大希望击中后的脆弱。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凭什么相信您?”
“凭这支木簪。”朱景炎松开手,将那支母亲的遗物推到她面前,“你母亲当年,也曾想过这么做。但她害怕了。而你,比她更勇敢。朕,信你。”
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激将。
林清婉死死地咬着嘴唇,仿佛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许久,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您。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催熟‘九转还阳草’的过程,凶险无比,我需要……萧绝在我身边。”她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只有他的力量,能与我的医道本源相互支撑,确保我不会被那股庞大的能量反噬。而且,我要亲眼看着整个过程,确认‘生机’被完美地提取出来。”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请求。一个即将与爱人成婚的女子,在关键时刻寻求依靠,再正常不过。
朱景炎凝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灵魂深处的伪装。良久,他笑了:“准了。朕也想看看,你们这对璧人,究竟能给朕带来怎样的惊喜。”
就在林清婉准备告退时,朱景炎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朕最近在读初代靖王的秘史,很有意思。原来我们朱家的江山,并非完全靠马背上打下来的。初代靖王曾与一个‘天外之客’立下契约,以龙脉为祭,换取了三百年的国运。如今,三百年之期将至,你说,这‘天外之客’,会不会回来讨要利息呢?”
林清婉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回头,只是福了福身,平静地退了出去。但朱景炎的话,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种下了一片更深的阴影。
这是一场豪赌。林清婉心中比谁都清楚。催熟“九转还阳草”,无异于亲手打开核反应堆的阀门。她不知道那股“虚空”的能量会以何种形式爆发,但这是唯一能接近真相、并可能逆转局面的机会。
医道本源,能量隔离。
回到侯府,她立刻将一切告诉了萧绝。书房内,烛火通明,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密不可分。
“初代靖王的契约……”萧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难怪,难怪他如此疯狂。他不是在毁灭,他是在‘还债’。他想用整个天下,去填补那个契约的窟窿,换取朱家血脉的延续。”
“我不会让他得逞。”林清婉的指尖在桌上划过,仿佛在绘制一张无形的阵法,“我的医道本源是‘引’,而你的‘星轨’之力,是‘锁’。我用生命力去催动它,吸引‘虚空’的注意,而你,则用星辰之力,在它周围构建一个绝对的‘隔离场’,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药囊,将泄露的能量暂时困住。”
“这对你我而言,都是巨大的消耗,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同吞噬。”萧绝的眉头紧锁。
“总好过天下毁灭。”林清婉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萧绝,信我。”
“我信你。”萧绝的回答,一如既往。
祭天大典,如期而至。
玄光阁顶,高台耸立,俯瞰整个京城。万民跪拜,百官朝贺,钟鼓齐鸣,场面盛大而庄严。
高台中央,一尊白玉鼎内,那株“九转还阳草”正散发着妖异的紫光,周围的空气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鼎旁,站着一位被选中的“祥瑞之女”,她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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