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瑰丽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与金紫时,林薇终于拖着疲惫却依然挺直的脊背,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望鱼古镇。
古镇依山而建,坐落在周公河上游一处形似巨猫蹲坐守鱼的岩石上,故而得名“望鱼”。
岁月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踏入古镇唯一的入口——那条依附着陡峭山崖开凿出的、窄窄的青石板街巷,一股浓重的历史气息混合着潮湿的木料气味扑面而来。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无数代人的脚步磨砺得光滑如镜,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缝隙里滋长着点点青苔。街道两侧,是清一色的明清风格木结构吊脚楼民居。
这些古老的房屋大多依山就势,以木柱支撑,悬空于陡坡之上。
斑驳的木墙板诉说着漫长的风雨侵蚀,许多窗棂上的雕花已经模糊不清,深褐色的木料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深沉古旧。
街道狭窄得仅容三四人并行,抬头望去,两边屋檐几乎相接,只留下一线被切割开的、流淌着晚霞的天空。
整个古镇安静得有些过分,几乎看不到什么游客。只有几个穿着朴素、甚至打着补丁的老人,坐在自家门槛上,或是街边随意摆放的小竹凳上,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林薇这个突兀闯入的、光鲜亮丽的陌生人。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有一种看惯了岁月流转的淡然。
炊烟从一些半开的木门里袅袅升起,混合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在寂静的空气中缓慢飘散。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更衬得这深山的古镇静谧如世外桃源。
林薇对着直播镜头轻声介绍:“朋友们,望鱼古镇到了。这里曾是南方丝绸之路、茶马古道进出成都的重要驿站,繁华一时。后来随着公路的兴起,古道没落,古镇也渐渐沉寂下来。看这些吊脚楼,典型的川西民居风格,就地取材,防潮防震。可惜,很多房子都空置了,只留下老人守着这份古老的记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时光流逝的感慨。镜头扫过那些沉默的吊脚楼、光滑的石板路和安详的老人,直播间里充满了对这片宁静古朴之地的赞叹和一丝淡淡的惋惜。
然而,现实的问题很快摆在眼前——住宿。古镇实在太小,仅有的两家家庭旅馆,一家大门紧闭,看起来久未经营;另一家倒是开着门,但老板歉意地表示,仅有的几间房,因为一场未预料的小型摄影团队提前预订,已经全部住满。
“实在不好意思,姑娘,”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搓着手,一脸为难,“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这附近……怕是没别的地方住了。”
林薇的心微微一沉。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身体每一个关节,尤其是穿着高跟鞋走了整整一天泥泞山路的双脚,此刻酸胀得几乎麻木。她看了一眼手机,电量已经飘红,直播不得不暂时中断。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深山的暮色浓重得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山风穿过狭窄的街巷,带来一阵阵凉意,吹拂着她裸露的小腿,即使隔着厚实的咖啡色天鹅绒丝袜,也感到了明显的寒意。
难道真要在这古镇街头露宿一晚?她看了看自己那个巨大的、色彩鲜艳的拖车,在这样古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扎眼和不便。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老板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没事的,老板,我再想想办法。谢谢您。”
她拖着沉重的拖车,沿着那条唯一的主街,缓慢地往下走,目光在两侧紧闭或半开的木门上搜寻着可能的希望。街边的老人们依旧安静地坐着,看着她,目光里有好奇,也有一种爱莫能助的沉默。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找个相对避风的屋檐下凑合一夜时,一阵奇特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滋——嚓…滋——嚓…”
那是一种金属摩擦石头发出的、富有节奏的、略显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古镇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
循着声音,她走到主街靠近尽头、地势稍低、靠近河边的一个小拐角。那里有一小块稍微开阔的空地,一棵巨大的、枝干虬结的老黄桷树下,一个身影正埋首工作着。
那是一个身形瘦削但骨架粗大的男人。他坐在一个极矮的小马扎上,微微佝偻着背。上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洗得发白且沾满油污和金属粉尘的旧工装外套,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下身是一条同样布满污渍的灰色旧裤子。脚上蹬着一双厚实的、沾满泥点的劳保胶鞋。
他面前是一个固定在地上的、非常简陋的手摇砂轮。砂轮由两块圆形的、边缘粗糙的花岗岩磨盘叠成,中间贯穿着铁轴。此刻,他布满老茧和污迹的右手,正有力地、稳定地摇动着连接砂轮的曲柄把手。随着他的摇动,砂轮发出“滋——嚓…滋——嚓…”的声响,快速旋转起来。
他的左手,稳稳地握着一把菜刀的刀柄。刀刃紧贴着旋转的砂轮边缘。当高速旋转的砂轮与钢铁刀刃接触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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