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那点因为昂贵丝袜破损、狼狈形象暴露而产生的沮丧和委屈,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股暖流,带着张婶话语里的力量和故事的温度,从她握着丝袜的手心,一直涌到了心尖,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真诚的感激:“张婶……谢谢您!真的谢谢您!不只是帮我补好了丝袜……更是……”
她顿了顿,一时竟找不到最贴切的词语来表达心中的震撼和感动。
“谢啥!”张婶爽朗地摆摆手,脸上的笑容质朴而温暖,“能帮上忙就好!快穿上,别冻着了。这雨看着小点了,你衣服都湿透了,要不去我家坐坐?就在后头不远,给你倒碗热姜茶驱驱寒,顺便把这身湿衣服换换?我家丫头有几件干净衣服,她个子跟你差不多,应该能穿。” 她指了指不远处雨帘后若隐若现的一栋白墙黛瓦的徽派小楼。
林薇看着自己湿透黏在身上的真丝衬衫和牛仔裤,确实冷得有些发抖。她不再犹豫,用力点头:“那就太麻烦您了,张婶!”
张婶麻利地收拾好她的小摊子——把工具归置进一个旧木箱,盖上防雨的油布,熄灭炉子里最后一点炭火。然后帮林薇一起推着她的小推车,走进渐渐稀疏的雨幕中,朝她家走去。
张婶的家不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小小的天井里种着几盆绿意盎然的花草,檐下的雨水滴滴答答,敲打着下面的石槽。堂屋的陈设简单实用,一张八仙桌,几条长凳,靠墙一个老式碗柜。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几张放大的照片:一张是穿着学士服、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张婶的女儿);一张是女儿和一个阳光帅气小伙子的结婚照,背景就是这徽州古村的青石板路;还有一张全家福,张婶坐在中间,女儿女婿站在两旁,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这是我外孙,刚满周岁!”张婶指着照片,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皮着呢!”
张婶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件米白色的纯棉圆领T恤,一条舒适的浅蓝色棉麻休闲裤,还有一双干净的白色棉袜。“这都是我闺女在家穿的,你别嫌弃,先换上。湿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拿到灶间烤烤。”
林薇接过衣服,触手柔软温暖,带着阳光和皂角的清新味道。她走进旁边的小房间换下湿冷的衣物。脱掉黏腻的丝袜和湿透的牛仔裤、衬衫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换上张婶女儿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但布料柔软舒适,尺寸也正好合身,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她。她将换下的湿衣服递给张婶,张婶立刻抱着去了后面的灶披间。
很快,张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颜色深褐的姜茶出来了。“快,趁热喝了!自家地里种的老姜,红糖熬的,驱寒最管用!” 姜茶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带着浓郁的甜香。
林薇捧着粗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辛辣感直冲四肢百骸,驱散了骨髓里最后一丝寒意,额头上很快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张婶,您刚才说,您女儿女婿都在镇上教书?” 林薇捧着碗暖手,好奇地问。
“是啊,” 张婶坐在对面,手里纳着一只小小的虎头鞋鞋底,针线在她粗糙的手指间灵活穿梭,“闺女在镇初中教语文,女婿教英语。俩人都是班主任,忙得很,但干劲足着呢。那小伙子,城里长大的,刚来时啥农活都不会,连灶火都点不着。现在可好了,放假回来,劈柴、挑水、帮我侍弄菜园子,样样都抢着干。上次回来,还非要跟我学补锅,说这是传统文化手艺,不能丢。” 张婶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是满满的慈爱和满足,“人心换人心啊。我把他当亲儿子待,他自然也把我当亲妈孝顺。真心补上的缝,比原先的还结实、还暖和。”
林薇静静地听着,看着张婶在灯光下纳鞋底的侧影,那专注的神情,那粗糙却灵巧的手指,那饱经风霜却洋溢着幸福满足的脸庞。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平凡的补锅匠,身上有一种超越了她所有昂贵服饰和精致妆容的光芒。那是生活的砂砾磨砺出的温润珍珠,是苦难淬炼出的坚韧黄金,是真心实意凝结成的、最动人的“时尚”。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重新洒落下来,将湿漉漉的屋檐、青石板路照得闪闪发亮。空气被洗得格外清新,混合着泥土、草木和远处飘来的饭菜香气。
“咕噜……” 林薇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她的脸瞬间红了。
张婶噗嗤一笑:“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饿了吧?正好,我早上做了点徽州毛豆腐,煎了两块,还剩点,给你热热垫垫肚子?再给你弄碗热乎的汤?”
“毛豆腐?”林薇眼睛一亮。她在做攻略时听说过这道徽州特色小吃,以表面长满白色菌丝(毛)的独特豆腐发酵后油煎而成,外脆里嫩,风味独特,一直想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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