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语气平静,却让听者揪心。林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赶紧喊了人,把她送去医院。住了几天院,儿女才赶回来。等她出院,死活还是要回她那破房子。没办法,她儿女就托我,每天中午给她送顿饭,钱按月给我。我就每天多做一点饭菜,给她送去。”
妇人顿了顿,眼中闪着柔和的光,
“那老太太啊,犟是犟,心里却亮堂。她屋里有个老樟木箱子,宝贝得很。有天我去送饭,她非拉着我打开箱子,你猜里面是啥?”
“是啥?”林薇和直播间的观众一样,被吊足了胃口。
“满满一箱子,”妇人比划了一下,“全是毛线织的小鞋子、小帽子、小毛衣!各种颜色,各种花样,织得可好看了!”她眼中笑意更浓,“她说,她年轻时手可巧了,街坊邻居谁家添丁,她都送一套。后来老了,眼花了,手也抖了,就偷偷地织,织好了就收起来。她说:‘我晓得我脾气不好,讨人嫌。可这箱子里的东西,是我给那些娃娃的念想。等我走了,你帮我把它们,送给这条巷子里新生的娃娃,就说……是罗婆婆给的。’”
妇人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沉的温柔:“前年冬天,老太太走了,走得很安详。我和几个老街坊,按她的心意,把那一箱子小衣服小鞋子,分送给了那年巷子里新添的娃娃们。那些年轻的妈妈们,拿到那些针脚细密、颜色鲜亮的小衣物,都惊讶得很,有些还掉了眼泪。她们可能都没见过罗婆婆几面,更不知道她脾气犟,但她们的孩子,都穿着罗婆婆留下的‘念想’,暖暖和和地长大了。”
故事讲完,小小的茶桌周围一片静默。只有说书先生沙哑的讲述声和琵琶清越的伴奏,在空气中流淌。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筛下的光斑在林薇烟霞紫的衣袖上跳跃。她握着温热的盖碗,指尖却微微发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撞着心口,鼻尖竟有些发酸。罗婆婆那犟脾气下的柔软,那默默积攒了一箱子的无声祝福,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弹幕区瞬间被汹涌的感动淹没:
【破防了……罗婆婆呜呜呜……】
【一箱子小衣服,这是攒了多少年的温柔啊!】
【犟脾气下的柔软心肠,泪崩了!】
【掌柜嬢嬢也好善良,守护着这些老邻居……】
【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缝缝补补!今天也是为陌生人流泪的一天!】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由衷地赞叹:“嬢嬢,罗婆婆的故事,还有您做的事,真的太温暖了。感觉这条巷子,因为有你们,都变得不一样了。”
妇人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常:“有啥子不一样哦,都是街里街坊,互相照应,应该的嘛。”她看了看林薇面前几乎没动的桂花定胜糕,“妹儿,糕点快尝尝,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林薇这才回过神,连忙拈起一块浅粉色的糕点。米糕细腻柔软,入口是清雅的甜味和浓郁的桂花香,中间还夹着一点微酸的蜜饯青梅粒,口感丰富又不腻,果然配茶一绝。她满足地眯起眼:“嗯!好好吃!甜度刚刚好,桂花香好浓!”
“喜欢就好。”妇人欣慰地笑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薇搁在桌下、包裹在透明丝袜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脚,又看了看她脚边那个极其扎眼的铆钉小推车,带着长辈看晚辈那种温和的探究,“妹儿,看你这一身,还有这车车,不像是一般出来耍(玩)的哦?走了不少路吧?”
“嗯!”林薇用力点头,咽下口中的糕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分享的热情,“走了好几个月了!从北边一路走过来的,就想用脚底板,好好丈量丈量咱们中国。”她指了指自己的直播手机,“喏,一边走,一边给大家直播路上的风景和故事,账号叫‘精致徒步’。”
“‘精致徒步’?”妇人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目光再次掠过林薇一丝不苟的妆容、闪亮的耳环、笔挺的烟紫色羊绒衫、纤尘不染的复古蓝牛仔裤,最后落在那双在竹椅下依旧保持完美仪态的高跟鞋上,“好名字。妹儿,你确实够‘精致’!这高跟鞋,走长路,脚不痛啊?”她语气里没有质疑,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问题林薇被问过无数次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微微把腿从桌下伸出来一点,让镜头和妇人都能更清楚地看到那双包裹在透明丝袜里的脚踝和高跟鞋的弧度:“嬢嬢您看,秘密在这里!”她轻轻点了点鞋跟内侧一个不起眼的、类似硅胶垫的小设计,“特制的缓震鞋垫,还有这鞋跟的角度,都是专门设计的,走起来比很多运动鞋还舒服呢!当然啦,肯定不能跟平底鞋比,但爱美也要付出点小代价嘛!”她笑得狡黠又坦率。
妇人被她逗乐了,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要得要得!女娃娃家,爱美是天性!只要自己受得住,咋个打扮都好看!”她看着林薇明艳动人的脸庞和那双在朴素环境中依旧熠熠生辉的眼睛,由衷地赞道,“像朵花儿一样,精神!看着就让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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