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并未驱散黑瘴林如影随形的死亡气息,反而让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发酵得更加浓烈。墨曜肩胛处的伤口在银硰紧急调配的解毒药膏作用下暂时遏制了毒性蔓延,但乌黑的色泽和微微外翻的皮肉依旧触目惊心,显然远未痊愈。他沉默地坐在巨石上调息,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冷硬,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战士不敢靠近。
苏绵绵蜷缩在一株巨大而诡异的荧光蘑菇下,努力平复着呼吸,试图引导那丝微弱的灵泉之力修复被瘴毒侵蚀的身体。刚才穿越漩涡和毒蜂袭击的惊险仍让她心有余悸,而墨曜为她受伤的画面,更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感激与不安的复杂情绪。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银硰处理完墨曜的伤势后,并未休息。他径直走向苏绵绵,素白的长袍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索命的幽魂。他停在她面前,雾灰色的眼眸低垂,里面没有丝毫关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一种压抑不住的、狂热的探究欲。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冰冷的探针,刺入苏绵绵紧绷的神经,“瘴毒的侵蚀,是否加剧了?”
苏绵绵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还好……”
“还好?”银硰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你的脸色比这片腐土还要难看,呼吸中的死气浓得令人窒息。这叫还好?”
他的话毫不留情,撕碎了苏绵绵勉强维持的镇定。她咬紧下唇,无法反驳。
银硰蹲下身,苍白修长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苏绵绵吓得猛地偏开头。
“避瘴药的效力在衰减,越往深处走,瘴毒越烈。以你现在的状态,撑不到遗迹,就会化为枯骨。”银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苏绵绵心上,“我们必须在你彻底失去价值前,找到方法……激发并掌控你体内那股力量。”
苏绵绵的心脏猛地一沉,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你……你想做什么?”
“做一个实验。”银硰直起身,雾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一个能让你暂时‘适应’这片死亡之地,甚至……反过来利用它的实验。”
他不再征求她的意见,仿佛她只是一件亟待处理的实验材料。他转向正在闭目调息的墨曜,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首领,我需要她的配合。尝试引导她的力量,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净化区域,或许能为我们争取到穿越核心瘴区的时间。”
墨曜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冰冷的墨瞳先是扫过脸色惨白的苏绵绵,最后落在银硰那张写满狂热与偏执的脸上。他沉默了片刻,周围空气几乎凝固。
“……把握多少?”墨曜的声音沙哑冰冷。
“五成。但值得一试。”银硰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丝兴奋,“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突破困境的方法。”
墨曜的目光再次回到苏绵绵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有权衡,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不忍?但最终,部落存续和救援冬猎队的沉重压力压倒了一切。他薄唇紧抿,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准。”
苏绵绵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银硰这疯狂的计划!
“首领!”一旁的赤炎猛地站起身,琥珀色的瞳孔中怒火喷薄,“这太危险了!小兔子她……”
“赤炎!”墨曜冷声打断他,目光如刀,“执行命令。”
赤炎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他死死攥紧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只能不甘地狠狠跺脚,焦躁地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眼睛却死死盯着银硰,仿佛随时会扑上去撕碎他。
银硰对赤炎的愤怒视若无睹。他得到准许,立刻行动起来。他让两名学徒在空地上用特制的药粉画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复杂圆形图腾,图腾中心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然后,他示意苏绵绵站到图腾中心。
“集中你的精神,像你培育作物时那样。”银硰站在图腾外,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般的韵律,“但这次,不要向外‘给予’,而是向内‘汲取’,感受这片土地最深沉的死寂与毒素……然后,用你的力量,去‘排斥’它,净化它。”
苏绵绵被迫站在图腾中心,只觉得脚下的药粉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冰冷的、令人不适的能量,缠绕着她的脚踝。她恐惧得几乎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开始!”银硰命令道,同时,他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口中开始吟诵低沉而晦涩的音节。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引导和压迫感的精神力量,如同枷锁般笼罩向苏绵绵!
“啊——!”苏绵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银硰的精神力强行介入,粗暴地牵引着她的意识,迫使她去感知周围那浓郁到令人绝望的瘴毒!那感觉,如同被强行按入污秽恶臭的泥潭,窒息感和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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