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地下密室,那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在长明灯幽冷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吞吐着无形的气运与威压。李清风凝视着它,目光深邃如古井,不见波澜,唯有最深处,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然一闪而逝。
他伸出手,指尖并未直接触碰那温润却又冰凉的玉质,而是在其上方寸许处缓缓拂过,仿佛在感受那沉淀了无数王朝兴衰、承载了万千野望的重量。
“天下苦纷争久矣……” 他心中低语,“司马琛、张超之流,德不配位,才不堪任,只会将这乱世拖入更深的泥沼。韩罡、田穰、马铮,皆一时之枭雄,却也跳不出割据自保、互相倾轧的窠臼。他们,都需要一个变数,一个足以打破僵局,让所有野心都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的变数。”
而这方玉玺,便是他手中最完美的变数催化剂。
“既然都想要名分,都渴望那至高无上的权位……那孤,便给你们名分!” 一个清晰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彻底成型。他要利用这方真正的传国玉玺,以“承天应运,褒奖功臣,安定天下”为名,大肆封王!不是小朝廷那种虚与委蛇、暗藏祸心的“推恩”,而是堂堂正正、以正统名义裂土封王!他要看看,在这赤裸裸的王爵诱惑下,那些所谓的盟友、敌人,会露出怎样精彩的嘴脸。他要让南方本就脆弱的平衡,彻底崩坏!
“十三。”李清风收回手,声音平静无波。
“属下在。”影十三如同雕像般肃立。
“传令‘玲珑阁’(新设的仿造、文书机构,由精于仿冒、篆刻的能工巧匠组成,隶属枢密院),动用储备的前朝御用金匮、特制蚕丝绢帛、朱砂印泥。以此玺为样,仿制十二方‘副玺’,形制、重量、印文须与真玺一般无二,唯玉质与新旧痕迹可稍作区分,务求能以假乱真,非顶尖大家不能辨。”
“是!”
“另,召荀岳、及中书省精通前朝典制、文采斐然之舍人,密撰 ‘封王诏书’ 十二份!”
李清风踱步,一一分说,语气淡漠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第一诏,晋韩罡为 ‘燕王’ ,赐九锡,假节钺,都督幽、冀、并诸军事。赞其‘威震北疆,国之柱石’。”
“第二诏,晋田穰为 ‘齐王’ ,赐九锡,假黄钺,都督青、徐、兖诸军事。赞其‘文韬武略,世之楷模’。”
“第三诏,晋马铮为 ‘秦王’ ,赐九锡,假节钺,都督雍、凉、梁诸军事。赞其‘雄踞关右,虎视天下’。”
“第四诏,晋盘踞荆襄之刘表为 ‘楚王’ ……”
“第五诏,晋割据江东之孙氏为 ‘吴王’ ……”
……
他一口气点了南方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诸侯,甚至连一些实力稍逊、但占据要地或拥有特殊影响力的军阀、宗室,也都列入封王之列,如蜀中之刘璋、交州之士燮等,皆得王号,并附赠大片往往与其他诸侯地盘重叠的“都督”辖区。
其心可诛!
这哪里是封王?分明是扔出了一把淬毒的匕首,逼着所有诸侯去抢,去争,去互相残杀!那重叠的辖区,那尊贵无比却又烫手无比的王爵,便是点燃炸药桶最好的引信。
荀岳被秘密召入密室,听闻此计,饶是他智计深沉,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发寒。他瞬间明白了李清风的全部意图——这不是要整合南方,而是要彻底搅乱南方!让所有潜在对手都陷入内斗的漩涡,无暇北顾,甚至自相削弱!
“王爷……此计,是否……过于酷烈?”荀岳斟酌着词语,“如此一来,南方恐血流成河,民生凋敝……”
李清风转身,目光如电,直视荀岳:“荀卿,你以为,维持现状,他们就不会互相攻伐,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吗?韩罡与田穰已然开战!小朝廷昏招迭出,横征暴敛!这乱世,早已是一锅滚油!孤不过是,再添上一把干柴,让该烧的都烧起来,烧掉那些腐朽的、阻碍新生的枝蔓!大乱,方能大治! 唯有让他们自己耗尽元气,孤日后挥师南下,方能以最小代价,拯万民于水火,还天下以太平!”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种俯瞰众生的冷漠。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与民同乐的仁主,而是决心以滔天血浪洗涤旧世界的铁腕枭雄。
荀岳默然,深深一揖:“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
接下来的日子里,镇北王府这台精密的机器,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高效运转起来。
“玲珑阁”内,能工巧匠们夜以继日,对照真玺,以能找到的最上乘玉料(虽远不及和氏璧,但足以唬人)精心雕琢仿制副玺,务求形神兼备。中书省的笔杆子们,则搜肠刮肚,以最华美庄重的骈文,撰写着一份份足以让任何诸侯心跳加速的封王诏书,盖印用的,正是那些刚刚出炉、还带着匠人体温的“传国玉玺副玺”朱红大印。
同时,影卫调动了最隐秘、最可靠的信道,一支支精干的小队,携带着这些足以搅动天下的诏书,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南方的各个角落。他们的任务,不是将诏书送到诸侯手中,而是以各种“偶然”、“意外”的方式,让其“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诸侯的势力核心区域——或是被“忠心”的部下“偶然”发现于古墓、废墟,或是被“南逃”的“前朝遗老”在“临终”前献上,或是干脆在市井间开始流传相关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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