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苏州,与西北苦寒之地恍若两个世界。 李无言如同一滴融入河流的水珠,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座以园林和丝绸闻名的繁华都市。他换上了一身江南常见的青布衣衫,做了简单的伪装,使得自己那张过于苍白冷峻的脸庞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他按照指令,在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这里是幽冥教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花香,这与总坛那干燥血腥的气息截然不同,让李无言感到些许不适,却又隐隐有种奇异的、被安抚的感觉。他强迫自己摒弃这种软弱的感受,将注意力集中在任务上。
通过联络点的低级教徒,他获得了关于苏家和李逍遥的基本信息:苏梦枕,苏州巨富,与武林人士有往来但自身武功不详;其表侄李逍遥,年约十四,传闻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近日却似乎收敛心性,闭门不出。
纨绔子弟?李无言看着纸上关于李逍遥“沉迷酒色”、“顽劣不堪”的描述,冰冷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无论目标是什么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需要观察和评估的对象。
是夜,雨势稍歇。李无言换上一身夜行衣,如同鬼魅般融入了苏州城的夜色之中。苏园的位置并非秘密,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片高墙环绕、气象森严的宅邸。
他没有贸然潜入。经验告诉他,这种富商巨贾的宅院,尤其是与武林有牵扯的,防卫必然森严,明哨暗卡绝不会少。他选择了一处距离苏园不远、但地势稍高的废弃钟楼,作为最初的观察点。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苏园内部大片的屋脊和部分庭院。
一连两晚,他都如同石雕般潜伏在钟楼的阴影里,借助一架小巧的铜制“千里镜”(教中匠作坊的产物),仔细观察着苏园内部的动静。他发现苏园的守卫确实极其严密,巡逻的队伍交错往复,几乎没有死角,而且这些护卫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练家子,绝非普通护院。
然而,他并未发现那个叫李逍遥的目标人物有任何“纨绔”之举。相反,在第三晚的子夜时分,他透过千里镜,看到了后园一处僻静的练功场中,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在月光下反复练习着步法。
那少年身形灵动,脚步变幻间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时而如柳絮飘飞,时而如燕雀穿梭,虽然动作还略显稚嫩,发力转换间也有些生涩,但那份轻盈和协调性,已然远超同龄人!这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能有的身手!
李无言的眼神微凝。情报有误?还是这李逍遥深藏不露?
他调整千里镜,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月光下,那少年的面容依稀可见,眉眼俊朗,因为专注而微微抿着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李无言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一种极其古怪的熟悉感掠过心头,快得抓不住痕迹。
他压下这丝异样,继续观察。只见那少年练习完步法,又走到一个箭垛前,手腕一翻,数道寒星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二十步外的靶心,发出“咄咄”的轻响,竟是几枚细长的银针!
暗器手法!而且相当不俗!
李无言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这个李逍遥,不仅不是纨绔,反而是一个暗中刻苦修炼、且天赋极高的少年!苏家将其隐藏得如此之深,所图为何?
就在他全神贯注观察之时,场中的李逍遥刚刚完成一轮吐纳,体内那丝微弱的内息沿着新学的经脉路线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耳聪目明,五感似乎都敏锐了许多。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丝极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从远处传来。那感觉极其隐晦,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意味,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猛地停下动作,警惕地抬头,朝着感觉传来的方向——那座废弃的钟楼望去!夜色朦胧,钟楼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错觉吗?”李逍遥皱了皱眉,低声自语。但他对自己的直觉向来信任,尤其是开始修炼内功后,这种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似乎更加敏锐了。他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练习,但暗中却分出了一部分心神,留意着那个方向。
钟楼上,李无言在李逍遥突然抬头的瞬间,已然悄无声息地缩回了阴影之中,心中微惊。好敏锐的感知!自己相隔如此之远,且刻意收敛了气息,竟然差点被察觉?这个李逍遥,果然不简单!
然而,就在他缩回阴影,气息收敛到极致的刹那,他体内那修炼多年、阴寒凌厉的《九幽玄功》内力,似乎因为主人瞬间的高度戒备和情绪波动,自行加速运转了微不可察的意思。
几乎在同一时间! 练功场中的李逍遥,以及钟楼上的李无言,两人身体同时猛地一僵!
李逍遥只觉得胸口贴身藏着的阳玉佩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一股温和的暖流从中溢出,瞬间流遍全身,让他刚才修炼时一些滞涩的经脉豁然通畅!同时,他感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异种气息从远处那个方向一闪而逝,引得他体内的初生内力一阵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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