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山坳里,李无言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深入骨髓,与体内因戾气反噬而躁动不休的九幽内力形成了冰火交织般的折磨。肋下那柄未曾拔出的长剑,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意识在昏迷与半昏迷间沉浮,破碎的噩梦与现实的痛苦交织,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他即将被这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伴随着火把的光芒。 “……血迹到这边就没了……” “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长老有令,必须找到‘寒刃’!”
是幽冥教的人!后续接应的队伍,或许是久久等不到他与马车汇合,循着踪迹找来了。
李无言想发出点声音,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火光逐渐靠近,照亮了他蜷缩在岩石下的、惨不忍睹的身影。
“在这里!”有人惊呼。 几名幽冥教徒迅速围了上来,看到李无言的惨状,即便是这些见惯了血腥的魔教徒,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口气!快!处理伤口,小心点,别弄死了!”为首的小头目连忙下令。他们显然受过指令,必须保住李无言的命。
有人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他的伤势,看到那柄贯穿肋下的长剑时,脸色都变了。没人敢轻易移动他,只能先给他喂下教中秘制的吊命丹药,并用金疮药和绷带简单处理其他伤口,暂时止住流血。
直到天色微亮,才由教中随行的、略通医术的教徒,在众人的协助下,极其小心地将李无言连同那柄长剑一起固定在一个临时制作的担架上,抬着开始艰难的返程。
一路颠簸,对于重伤的李无言而言,无疑是另一种酷刑。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感受到的是无边的痛苦和冰冷;昏迷时,则沉入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有时是尸山血海的杀戮场,有时是血罗刹冰冷的训斥,有时……则是那双与他极其相似、却带着灼热和困惑的眼睛……
数日后,幽冥教总坛那阴森的地宫深处。 李无言被安置在他那间冰冷的石室里,那柄致命的长剑已被教中医师冒险取出,伤口进行了处理,但情况依旧极其不容乐观。失血过多、多处重伤还是其次,最麻烦的是他体内因强行催谷而反噬的九幽戾气,正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与伤势互相恶化,使得寻常药物难以起效,高烧持续不退。
血罗刹站在石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李无言。她伸出手,指尖搭在他的腕脉上,一股精纯却同样阴寒的内力探入其体内。
片刻后,她收回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长老,寒刃他……”旁边垂手侍立的医师小心翼翼地问道,额头见汗。若是这个被血罗刹长老亲自培养的“利刃”就这么死了,他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废物。”血罗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在说医师,还是在说李无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去我丹房,将那株‘九幽还魂草’取来。”
医师闻言大吃一惊,猛地抬头:“长老!那……那可是您花了极大代价才……”九幽还魂草乃是极阴之地孕育的疗伤圣药,虽属性阴寒,却能吊命续魂,对修炼阴寒功法者尤为珍贵,价值连城。
“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血罗刹的眼神扫过来,冰冷如刀。
医师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是!属下这就去!”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血罗刹长老竟然舍得用如此珍贵的灵草来救寒刃?这少年在长老心中,地位竟如此特殊?
血罗刹不再理会医师,目光重新落在李无言脸上。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因高烧而干裂的嘴唇,以及那紧锁的、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眉头。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其不争,有一丝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惜的情绪?但最终,都化为了更深沉的冰冷。
“你若就这么死了,便是辜负了我的栽培,也不配……拥有那样的过去。”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很快,九幽还魂草被取来。血罗刹亲自出手,以内力化开药力,一点点渡入李无言体内。至阴至寒的药力与他体内的九幽玄功同源,迅速稳住他崩坏的气血,压制住狂暴的戾气,开始修复那些受损的经脉。
李无言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上的痛苦神色也稍稍缓解,但依旧深陷昏迷。
……
苏府,静心苑。 李逍遥盘膝坐在院中青石上,周身气息圆融,内力运转间隐隐有风雷之声,显然修为已彻底稳固在了新的境界。他缓缓睁开眼,精光内蕴,与数日前已判若两人。
他再次取出阳玉佩,握于掌心。这一次,他主动将精纯的浩然内力注入其中,同时凝神静气,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努力去追寻、放大昨日那种玄妙的感应。
玉佩温润,金色纹路隐约浮现,但与昨日那剧烈的自发感应不同,此次的反应平和了许多。他能感觉到玉佩中蕴含的某种灵性,能感觉到一种模糊的、指向远方的牵引,但那种强烈的痛苦和暴戾之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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