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向的密林,与黑苗寨周边的山林截然不同。甫一进入,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色彩斑斓的毒瘴便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败交织的气味。能见度极低,扭曲怪异的树木枝杈如同鬼爪般从瘴雾中伸出,地面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软腻陷足,不时有毒虫蝎蛇从中惊窜而出。
李逍遥搀扶着李无言,在这片死亡之林中艰难跋涉。他将浩然内力布于体表,勉强抵御着毒瘴的侵蚀,但内力消耗极快。更糟糕的是李无言,他本就虚弱,体内新生的阴阳气旋极不稳定,此刻受到外界剧毒瘴气的不断冲击,那微妙的平衡再次开始动摇。他脸色灰败,呼吸急促,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又滚烫如烙铁,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液。
“坚持住,无言!麻婆指的这个方向,一定有其道理!”李逍遥不断鼓励着弟弟,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他辨别着方向,尽量选择地势稍高、瘴气稍薄的地方前行,但收效甚微。
林中不仅有毒瘴,更潜伏着诸多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可怕毒物。一条碗口粗细、色彩斑斓的巨蟒悄无声息地从树梢扑下,被李逍遥一道凌厉剑气斩断;无数拳头大小、长着鬼脸的毒蜘蛛喷吐着粘稠的毒网;甚至还有能释放致幻孢子的巨大妖花……
一路厮杀,一路奔逃。李逍遥内力急剧消耗,身上也添了几道毒伤,虽及时运功逼毒,但也头晕目眩。李无言数次强提那点新生力量击退强敌,导致反噬加剧,意识都已开始模糊。
“哥……放下我……你走……”李无言声音微弱,几乎难以听清。
“闭嘴!”李逍遥低吼道,眼眶发红,更加用力地撑住他,“我们一定能出去!”
就在李逍遥内力即将耗尽,视线都开始模糊,几乎要绝望之时,他忽然感觉到前方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毒瘴的清新气息。这气息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让他精神一振!
他循着那丝气息,拼尽最后力气拨开层层叠叠的毒藤和瘴雾,眼前豁然开朗!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浓密的毒瘴彻底隔绝在外。屏障之内,是一片只有方圆数十丈的小小山谷。谷内绿草如茵,奇花异卉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药香,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与外面那如同地狱般的毒瘴林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山谷中央,有一间简陋却干净的茅草屋,屋旁开辟着几畦药田,里面种植的药材无一不是外界难寻的珍品。
“这……这是……”李逍遥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搀着李无言,踉跄着跨过那道无形的界限,瞬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毒瘴压力消失无踪,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顿感舒畅。
然而,还不等他仔细打量,茅草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此人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如婴儿,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袍,赤着双足,眼神清澈而带着一丝好奇,正歪着头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他的形象,与这凶险苗疆显得格格不入。
“啧啧啧,”老者抽了抽鼻子,目光直接锁定在李无言身上,“好家伙!阴阳逆冲,五毒缠身,本源亏空,还能撑到现在?小子,你这身体是个宝贝疙瘩,也是个破烂摊子啊!”
他一眼就看穿了李无言的全部问题,言语间竟还带着几分……兴奋?
李逍遥心中警兆忽生,连忙将李无言护在身后,强提警惕拱手道:“晚辈李逍遥,携弟李无言遭仇家追杀,误入此地,惊扰前辈清修,万分抱歉!我弟弟伤势沉重,恳请前辈……”
“行了行了,假客气话就别说了。”老者不耐烦地摆摆手,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李逍遥面前,手指轻轻一搭李无言的脉搏。
李逍遥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心中骇然,此老修为深不可测!
老者闭目感知片刻,眉头越皱越紧,随即又松开,眼中闪烁着见猎心喜的光芒:“妙啊!真是妙啊!九幽之体为基,竟能强行熔炼一丝羲煌本源?虽然搞得一塌糊涂,命悬一线,但这思路……野!真野!”
他松开手,对李逍遥道:“把他扶进屋,平放在那张竹榻上。”
李逍遥此刻别无选择,只能依言而行。
老者在一旁的木架上翻找起来,拿出一个针囊,里面是长短不一、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金针。他又取出几个小玉瓶,将里面的药液以特定比例混合。
“前辈,我弟弟他……”李逍遥急切问道。
“死不了,暂时。”老者头也不回,手法如电,迅速将十几根金针刺入李无言周身大穴。那些金针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嗡鸣,引动着谷内精纯的生机药力,缓缓渡入李无言体内。
随着金针的刺入,李无言痛苦的神色渐渐平复,体内那狂暴冲突的气息也暂时被压制下去,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继续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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