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了官道,投身莽莽山林,路途顿时变得艰难百倍。
荆棘遍布,藤蔓缠足,怪石嶙峋,几无路径可循。李逍遥背负着李无言,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既要避开险峻地形,又要时刻注意不让树枝岩石刮碰到昏迷的弟弟。内力消耗远比在平坦官道上大得多。
张道士的那头瘦毛驴此刻反倒显出了优势,在山石间腾挪跳跃,如履平地,驮着它的主人和那些零碎家当,竟比李逍遥还要轻松几分。
“我说李兄,你这体力可以啊。”张道士优哉游哉地骑在驴背上,看着下方艰难跋涉的李逍遥,嘴里依旧闲不住,“背着个大活人走这山路,气息都不带乱的。你们师门练的内功,看来不仅中正平和,这绵长持久也是一绝啊。”
李逍遥无暇与他斗嘴,全神贯注于脚下。他能感觉到,背后李无言的气息在乙木生机针的作用下暂时平稳,但那生机之力正在缓慢消耗,与幽冥意志的拉锯仍在无声进行。时间,依旧紧迫。
山林中并非全然死寂。毒虫猛兽暂且不论,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明显是人为开辟的、极其隐蔽的小径,以及一些残留的篝火痕迹。显然,这条看似荒无人烟的路径,并非只有他们知晓。
“看来走这条路避祸的,不止咱们俩。”张道士也注意到了这些痕迹,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鱼龙混杂,小心为上。”
果然,在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时,他们与另一伙人狭路相逢。
对方约有五六人,个个劲装结束,面带风霜,眼神锐利中带着一股悍匪般的凶戾之气。他们看到李逍遥背负一人,又见张道士打扮古怪,先是警惕地停下脚步,手按上了兵刃。但当目光扫过李逍遥背后那明显是病人的李无言,以及他们看似并不鼓胀的行囊时,那警惕便化为了几分轻视和毫不掩饰的贪婪。
“喂,背上的小子!”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粗声粗气地喊道,“这荒山野岭的,背着个死人多晦气!不如把值钱的东西留下,爷们儿发发善心,放你们过去!”
李逍遥脚步未停,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如冰,没有丝毫波澜。那凛冽的杀气虽一闪即逝,却让那几名匪徒心中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张道士则笑嘻嘻地驱驴上前,挡在李逍遥身前:“哎哟,几位好汉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师兄弟俩穷得叮当响,就剩这头毛驴和背上这口药罐子值点钱了。要不,几位行行好,赏几两银子买路钱?”
他这话说得油滑,看似服软,实则暗含讥讽。
那刀疤脸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妈的!耍你爷爷!”抡起鬼头刀就欲扑上。
但他身旁一个看似师爷模样的瘦小汉子却急忙拉住了他,低声道:“大哥且慢!你看那道士……步履轻盈,气息内敛,怕不是易与之辈。还有背人那小子,刚才那眼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要紧!”
刀疤脸似乎对那师爷颇为信服,强压下怒火,恶狠狠地瞪了张道士一眼:“算你们走运!滚吧!”
张道士嘿嘿一笑,也不纠缠,示意李逍遥继续前行。双方错身而过,气氛紧绷,却并未真正动手。
走远之后,张道士才收敛笑容,低声道:“一群亡命徒,身上血腥味不轻,看样子也是往‘那边’去的。这鬼市还没到,牛鬼蛇神就先冒出来了。”
李逍遥默默点头。刚才若非对方那师爷谨慎,恐怕难免一场厮杀。这更让他意识到前路的凶险。
又行了大半日,日落西山,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山林中雾气渐起,四周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黑影在蠕动,平添几分阴森。
按照地图和张道士模糊的记忆,那处隐秘的鬼市,应该就在附近某条极其隐蔽的山涧附近。
两人放慢脚步,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山壁裂缝前,张道士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他拨开厚厚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一股混合着潮湿、腐朽和淡淡腥气的冷风从洞内吹出。
“跟我来,跟紧了,里面岔路多,走丢了可不好找。”张道士收起嬉笑,当先钻了进去。李逍遥深吸一口气,将背后的李无言固定得更紧些,也弯腰跟入。
洞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却豁然开朗!
并非见到天日,而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溶洞顶端垂下无数发着幽幽磷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如同鬼域。
而在这溶洞之中,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人影憧憧,却异常安静。大多数人如同幽灵般沉默地行走着,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遮掩——或是斗笠面纱,或是狰狞鬼怪面具,很少有人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彼此之间很少交谈,即便交易,也多是压低声音,快速完成,然后迅速分开。
溶洞两侧,以及一些天然形成的石台石穴中,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售卖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有沾着泥土的青铜器皿,有散发着异味的草药根茎,有封在罐子里蠕动的毒虫,有颜色诡异的矿石,甚至还有一些残破的古籍、符箓,以及明显来路不正的兵器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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