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水天一色。八百里洞庭,此刻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野心、贪婪与危机。
李逍遥背负着依旧昏迷的李无言,与张道士一同踏入湖西畔的“岳州城”。城内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比往日繁华喧嚣了数倍不止。佩刀挎剑的江湖豪客、衣着奇异的旁门左道、甚至还有一些看似官门中人或世家子弟打扮的人物,混杂在寻常百姓和商贩之中,形成一种光怪陆离而又暗藏锋机的奇特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湖水的腥气、小吃的香气、汗味、以及若有若无的、属于不同功法的内力波动和某些阴邪器物散发的特殊气息。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新入城的面孔,评估、审视、算计。
李逍遥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无处不在的压抑和窥探。他尽量低下头,让斗笠的阴影遮住面容,也将背后的李无言遮掩得更严实些。张道士则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骑在毛驴上东张西望,嘴里啧啧有声,仿佛真是来看热闹的,但他那双眼睛深处闪烁的精光,却表明他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惕。
“先找地方落脚。”李逍遥低声道。他们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安置李无言,并打探消息。
连续问了几家客栈,皆已客满。最终,在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弄深处,找到一家名为“悦来”的老旧客栈,还剩最后一间偏僻的客房。价格高得离谱,但两人已别无选择。
客房狭小简陋,但胜在清净。李逍遥小心翼翼地将李无言放在床上,检查他的情况。地心暖玉贴胸放着,散发着温和的生机,李无言的呼吸平稳,脸色也略有回暖,但那三种力量平衡下的沉寂,总让人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知何时又会爆发。
张道士检查了一下门窗,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凌空画符,将符纸贴在了门窗和墙壁的隐蔽角落。
“一点小手段,能屏蔽些气息,防防窥探。”他解释道,“这岳州城现在龙蛇混杂,小心为上。”
安顿好后,两人来到客栈大堂用饭,顺便探听消息。大堂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高谈阔论,声音嘈杂。
“……听说前天晚上,‘鄱阳水蛟’鲍老大带着一船弟兄想在湖上劫道,结果碰上了硬点子,全军覆没,船都沉了!” “哼,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敢来洞庭湖撒野的,哪个是善茬?我听说动手的是‘北地苍狼’堡的人,下手狠着呢!” “北地苍狼堡也来了?他们不是一直在关外活动吗?也对,幽冥秘录的诱惑太大了……” “诱惑大,也得有命拿!昨天城外乱葬岗又发现几具尸体,看伤口,像是被吸干了内力,邪门得很!” “啧啧,这水是越来越浑了。天机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把这么要命的东西拿出来拍卖,不怕引火烧身吗?” “谁知道呢?反正三天后,君山岛天机别院,拍卖准时开始。现在想上岛,都得有邀请函或者够分量的抵押物了。” “听说不少名门大派都派人来了,少林、武当、峨眉……还有朝廷的厂卫似乎也混进来了……” “嘿,到时候怕不是拍卖会,而是修罗场哦!”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涌入耳中,李逍遥默默听着,心中越发沉重。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复杂。正邪两道、朝廷江湖,各方势力云集,目标都指向那虚无缥缈的“幽冥秘录”。而他们兄弟二人,身负惊天秘密,又处于这种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张道士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侧耳倾听,偶尔插科打诨,跟旁边桌的人套近乎,倒是又打听到一个消息:关于“泥菩萨”的。
据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船夫说,泥菩萨确实在洞庭湖一带活动,但行踪飘忽,常出没于一些险峻的芦苇荡或偏僻的小岛,为人极其怪癖,救人杀人全凭心情,而且索要的报酬往往稀奇古怪,有时是一味罕见的草药,有时是一段陈年旧事,有时甚至是要求对方去做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寻找难度极大。
饭后,两人回到客房,商议对策。
“拍卖会还有三天。”李逍遥沉吟道,“这三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关于泥菩萨的确切线索。无言的情况,等不了太久。”
张道士点头表示同意:“道爷我再出去转转,有些地方消息灵通些。你留在客栈,照看好你弟弟。现在城里太乱,他这状态,不宜暴露。”
李逍遥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安排。张道士江湖经验丰富,打探消息比他更在行。
张道士离开后,李逍遥便守在客房内,一边运功调息恢复伤势,一边时刻关注着李无言的状态。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岳州城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喧嚣,仿佛一头在夜色中苏醒的巨兽。
约莫子时前后,正在打坐的李逍遥,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客栈后院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落地声!不止一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