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死气与尘埃缓缓沉降,却压不住那弥漫的悲恸与死寂。
拓跋弘跪在石台前,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这位纵横西北、硬朗如铁的苍狼堡主,此刻如同失去至亲的孩子,所有的坚强都在老友冰冷的遗体前化为乌有。灵慧上师低垂着头,形容枯槁,再无半分生气,唯有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涅盘时的平静与释然。
张道士默默走到拓跋弘身边,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他颤抖的肩上,无声地传递着安慰。他望着圆寂的灵慧上师,眼中充满了敬意与惋惜,低声道:“阿弥陀佛……大师舍身降魔,功德圆满,已登极乐。拓跋堡主,节哀……莫要让大师走得不安心。”
李逍遥挣扎着用断剑支撑起身体,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浸入冰窟,剧痛与虚弱感不断袭来。他看着悲痛欲绝的拓跋弘和圆寂的高僧,心中亦是沉甸甸的。他们虽然摧毁了邪眼,击退了敌人,却终究没能救回这位可敬的长者。
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墙角那滩黑血和破碎内甲,眉头紧锁。灵伽消失了,在这个密闭的石室,在他们三人眼皮底下,一个重伤垂死之人,能去哪里?
“灵伽不见了。”李逍遥沙哑着开口,声音因伤势和脱力而显得微弱,却瞬间吸引了拓跋弘和张道士的注意。
拓跋弘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瞬间被无尽的怒火填满:“那叛徒?!他跑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伤势过重踉跄了一下,被张道士扶住。
“不可能!”张道士断然道,警惕地环顾四周,“这石室只有我们来时一个入口,且已被封死。他身受重创,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从我们身边溜走!除非……”
除非这石室另有暗道!或者……有外人接应!
这个念头让三人同时心中一凛,强压下伤势和悲痛,警惕地打量起这间诡异的石室。
石室因先前的战斗而一片狼藉,地面坑洼,墙壁破损,那九面断裂的邪旗散落在地,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死气。中央干涸的池子裂纹更多。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异常。
李逍遥忍着剧痛,缓缓走到灵伽消失的墙角,仔细查看。那滩黑血尚未完全凝固,散发出腥臭之气。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指尖传来冰冷的腐蚀感。内甲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强行撕裂。
他的目光顺着血迹和碎片的方向移动,最终停在了墙壁与地面的交接处。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缝隙,若非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缝隙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幽冥死气的空间波动痕迹!
“这里!”李逍遥低呼道。
拓跋弘和张道士立刻凑了过来。
“是极为高明的空间遁术或者短距离传送法阵残留的痕迹!”张道士仔细感知后,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而且施法者手段极其老辣隐秘,竟能在我们激战之时悄然发动,将人救走!看来灵伽背后,果然还有高人!”
“是那些黑气怪人?还是幽冥教的更高层?”拓跋弘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不管是谁!我拓跋弘对天发誓,必杀灵伽,为师兄报仇雪恨!”
线索至此中断,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且手段超乎想象,此刻再去追寻已是徒劳。
三人沉默下来,颓丧与无力感涌上心头。费尽千辛万苦,牺牲如此之大,却仍是这般结果。
就在这时,石台上,灵慧上师的遗体,忽然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他周身那早已熄灭的微光已然散尽,但皮肤下那层淡金色的光泽,却并未随着生命消逝而立刻黯淡,反而如同退潮般,缓缓向着心口位置汇聚。
最终,在他心口处的僧袍下,一点温润柔和、却不带丝毫生命气息的金光亮起,仿佛有一颗小小的舍利正在生成。
紧接着,那点金光缓缓脱离他的身体,悬浮起来,光芒流转,渐渐化作一道极其虚幻、模糊的老僧光影。光影的面容与灵慧上师一般无二,却显得平静而超然,眼神中充满了智慧与慈悲,再无肉身的痛苦与束缚。
“神……神念留影?!”张道士惊愕出声,“大师竟在圆寂之前,还能分出一缕神念留存于世?!”
这需要何等精纯的修为和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做到!
那虚幻的光影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平和、清晰,直接响在三人的心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有缘人……你们能至此,破邪阵,见老衲最后一面,便是因果使然……”
拓跋弘激动地看着那光影,虎目含泪:“师兄!”
光影微微转向拓跋弘的方向,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弘弟……不必悲伤。尘归尘,土归土,此乃天道轮回。老衲能于涅盘前得见故人,得知大雪山下妖魔并未完全得逞,已是幸事。”
他又看向李逍遥和张道士:“多谢二位施主相助。特别是这位小施主……你身上之气,甚为奇特,似蕴混沌初开之机,竟能化解幽冥死气,实乃异数……或许,正是应对未来大劫的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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