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剧痛……以及一种灵魂被撕裂后又勉强粘合的虚弱感。
这是李逍遥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他仿佛在无尽的海底挣扎了万年,终于浮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数处的伤痛,肺部如同塞满了冰碴和火焰。
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不断晃动的木质顶棚,以及耳边传来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和沉闷的颠簸感。
他正躺在一辆行驶中的雪橇车上?身上盖着厚实却粗糙的毛皮,勉强抵御着外界渗入的寒意。
试图移动一下手指,却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醒了?小子,命真硬!”一个沙哑却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逍遥艰难地偏过头,看到拓跋弘正靠坐在雪橇另一侧,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和手臂包裹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绷带,但那双眼睛却恢复了神采,正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目光看着他。拓跋弘的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几乎枯萎成焦炭状的冰山雪莲残骸,以及用皮裘仔细包裹的灵慧上师遗体。
在雪橇前方,张道士佝偻着背,负责驾驭着几头健壮的雪橇犬,他的道袍破碎,气息也颇为萎靡,但依旧努力维持着前行。那只寒冰猞猁则安静地蹲坐在雪橇最前方,如同一个白色的哨兵,湛蓝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茫茫雪原,耳尖那簇黑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他们……逃出来了?
记忆如同破碎的冰片,迅速在脑海中重组——冰封之喉内的死战、魔心碎片的恐怖、暗影尊使的败逃、雪莲最后的牺牲与封印、以及那将他们推出绝地的排斥之力……
“我们……这是在哪?”李逍遥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回苍狼堡的路上。”拓跋弘的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深的悲恸,“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是圣兽指引方向,找到了这辆被遗弃的补给雪橇和这几头失散的獒犬,我们才能活着走出来。”
一天一夜……李逍遥心中凛然。他感受了一下体内,情况糟糕透顶。经脉多处断裂,丹田空虚,那新生的混沌星云也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熄灭,只剩下微弱的一丝,勉强护住心脉,缓慢地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元气进行修复。外伤更是无数,骨头至少断了五六根。这等伤势,换做常人早已死了十次。
他尝试运转清风道长所授的基础心法,剧痛立刻如潮水般涌来,但伴随着剧痛,也有一丝丝微弱的、蕴含着冰冷与生机的气息(残留的雪莲药力?)被从那黯淡的混沌星云中引出,缓缓滋养着破损的经脉。
看来昏迷期间,张道士或拓跋弘给他喂服了某种保命的丹药,加之他体质特殊,又有混沌星云吊住最后一口气,才侥幸活了下来。
“其他人呢?幽冥教……”李逍遥想起那逃走的暗影尊使,心中不安。
“暂时没看到追兵。”张道士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凝重,“但那魔头遁走时的话绝非虚言。幽冥教此次图谋甚大,却在冰封之喉功亏一篑,损失惨重,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等需尽快恢复,早做打算。”
拓跋弘接口道,语气沉重:“大轮寺……怕是已经彻底落入幽冥教掌控了。灵伽师兄……唉!”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灵慧上师圆寂,灵伽叛变被救走(或清理),寺中精锐要么被转化,要么被清洗,大轮寺已然易主。
气氛变得沉默而压抑。雪橇在犬吠声中,艰难地行驶在无垠的雪原上,天空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再次降下暴风雪。
李逍遥看着拓跋弘怀中那株枯萎的雪莲,心中一阵刺痛。他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拓跋弘重伤,自己几乎废掉,灵慧上师牺牲,甚至连目标冰山雪莲也近乎毁灭……这真的算赢了吗?
“它……还有救吗?”李逍遥看着那焦炭般的残骸,忍不住问道。苏月儿还需要它救命。
拓跋弘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雪莲残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生机几乎断绝,灵性溃散……但圣物终究是圣物,核心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本源未散,如同灰烬中的一点火星。只是……想要让它重新焕发生机,难如登天,需要难以想象的造化之力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却让李逍遥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光亮。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就绝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路程,单调而煎熬。三人一兽皆沉默不语,各自运功疗伤,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李逍遥沉浸在内视之中,全力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混沌星云修复身体。他发现,这次重伤虽险些要了他的命,却也并非全无好处。以往修炼中许多未曾注意到细微隐患和经脉中淤积的杂质,在经脉断裂重塑的过程中,反而被混沌星云之力冲刷、化解了不少。
尤其是对混沌星云的感悟,变得更加深刻。这新生的力量似乎拥有极强的适应性和包容性,虽然微弱,却在缓慢地吸收着残留的雪莲寒意、以及天地间的元气,甚至……隐约间还能汲取一丝那毛皮之下、雪橇木板中蕴含的微弱生机(乙木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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