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章 金锞为聘
锦城,李家大宅。
经历了锁云楼的惊魂与幽篁府的混乱,李婉扬在家中将养数日,惊魂甫定,但心底那份得知婚约真相的波澜却久久难平。
那紫金面具下的身影,强大、冷峻,却又在她最绝望时如同天神降临。她摩挲着腕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环,心绪纷乱,时而悸动,时而茫然。
这一日,李府中门大开,气氛却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宗天行并未身着那身令人望而生畏的玄青官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用料考究、绣着低调云纹的深紫色常服。
紫金面具依旧覆面,却收敛了平日的凛冽寒气。
他身后,跟着一位精明强干中年人,正是宗家潜于锦城多年的家将首领——苏鸿雪。
苏鸿雪身后,是八名健仆,两人一组,抬着四个沉甸甸、覆盖着红绸的朱漆大箱。
李父李镇威,一位富态精明、此刻却额头见汗的锦城丝绸巨贾,带着夫人王氏及一众惴惴不安的家眷仆从,早已恭候在正厅前。
厅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
“天枢院主宗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上座!”
李镇威声音发紧,躬着腰,脸上堆着近乎谄媚却又难掩惶恐的笑容,将宗天行和苏鸿雪迎入正厅主位。
宗天行微微颔首,落座。苏鸿雪肃立其侧,如同定海神针。李镇威与王氏在下首陪着,如坐针毡。
短暂的沉默后,宗天行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李员外,李夫人。今日冒昧登门,是为小侄与令嫒婉扬小姐的婚事而来。”
来了!李镇威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王氏更是脸色一白,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宗天行目光扫过二人,继续道:
“婉扬小姐温婉贤淑,小侄心仪已久。此番在锦城公务,机缘巧合,更知小姐品性高洁。故特备薄礼,登门求娶,望二位成全。”
他示意苏鸿雪。
苏鸿雪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世家老仆特有的沉稳:
“宗家代家主,天枢院主宗天行大人,求娶贵府千金李婉扬小姐,特备聘礼:南海明珠一斛,计一百零八颗;北地百年紫貂裘三领;前朝名家《雪溪图》真迹一幅;赤金头面首饰一套,计簪、钗、步摇、耳珰、项圈、手镯、禁步俱全。”
随着他的唱喏,四名健仆依次掀开红绸。
刹那间,珠光宝气,辉映满堂!南海明珠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却夺目的光晕;紫貂裘毛色油亮,贵气逼人;古画展开,意境悠远,墨韵淋漓;赤金首饰更是精雕细琢,龙凤呈祥,华美绝伦!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足见宗家底蕴与求娶的诚意。
厅内仆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叹。然而,李镇威和王氏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宗、宗大人厚爱,小女、小女何德何能…”
李镇威声音干涩,额头汗珠滚落,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道:“只是宗大人位高权重,乃国之柱石。小女、小女生于商贾之家,见识浅薄,性子也也怯懦,实在、实在不敢高攀!恐、恐辱没了宗家门楣,也、也误了大人前程。”
他语无伦次,核心意思却只有一个:不敢嫁!怕女儿配不上,更怕这滔天的权势带来无法预知的灾祸!
王氏也连忙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母亲对女儿最本能的担忧:
“宗大人!民妇、民妇斗胆!我们李家只是小门小户,只求女儿一生平安顺遂,相夫教子,婉扬她、她性子单纯,实在、实在经不起官场沉浮,高门大户里的那些、那些风风雨雨啊!民妇只求她嫁个寻常人家,安稳度日,求大人高抬贵手!” 她说着,竟要离座下拜。
“夫人不必如此。”
宗天行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气劲托住了王氏。他看着眼前这对惶恐不安、将女儿视若珍宝的父母,紫金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从未如此放低身段,更不惯于解释,但此刻,他耐着性子,声音放缓了几分:
“员外,夫人,多虑了。宗家虽居庙堂,但家规森严,门风清正。婉扬入我宗家,便是宗家之人,自有宗家护她周全,断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小侄所求,唯婉扬一人而已。官场沉浮,风雨雷霆,自有小侄一力承担,绝不波及内宅。请二位放心。”
他的话语诚恳,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请求的意味。
然而,李镇威和王氏眼中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因他这“一力承担”更添忧虑——越是位高权重,越是树大招风!
宗天行这种人物,仇家遍天下,女儿若嫁过去,岂非时刻身处风口浪尖?那幽篁阁的遭遇便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李镇威心一横,再次深深作揖,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
“宗大人…您、您位极人臣,是翱翔九天的雄鹰!小女、小女只是檐下燕雀,实在、实在不敢攀附!这门亲事,还请、还请大人另择高门!这些厚礼,小民、小民万万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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